朝来庭下,光阴如箭,似无言、有意伤侬。
都将万事,付与千种,任酒花白,眼花乱,烛花红。
雪伴随着那漫天的樱花在寒风中摇曳,要怎么样的一种温度,才催得这满寨子里的花朵朵尽开!草原王执意要带月墨炎走,夏紫候也只是留了一句她若是愿意,夏紫候便没有意见。远处的身影缓缓走来,手上带提着一罐子的酒。酒香一路飘飘洒洒,勾起了她的馋虫来。
“喝一杯?”风无痕晃了晃手中的的酒。那水墨淡色的衣裳在寒风中单薄得如同当年千里万里出现在她面前的夏静。夏紫候望着眼前的人,眼睛有些湿润,重重的点了点头。不仅仅是她震惊,震惊的还有凤聆他们,所有见过夏静的人,再见到风无痕都震惊,只一眼,便有种夏静的感觉,因为两个人太像,第二眼的时候,便又自发的否决了。一个不染半丝尘矣心无城府清如水的男子,比起眼前的这个来,那简直就是一个正面一个反面的对比。
“我庆幸,当初与你为友,而不是为敌。”风无痕倒了杯酒与她轻轻碰杯。那水墨般的衣在月色与风雪下显得很是遥远。
“该庆幸的,是我。”端起酒杯,她望着那漫天的飞雪,始终忘记不了那个为她渡劫而亡的夏静,甚至在想起他的时候,那心都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狠狠的疼着,不带半丝怜悯。她不信佛,只因佛门清静,便送他去了,当真是福兮祸之所伏。
有些苦涩的将那酒一口闷下,早已经觉察不出来,那酒是什么味了。风雪无情,两人坐着的亭子里面却燃着篝火,明明有火在,却依然冷得心冷人冰。这是一道她自己的坎,这么些日子,她自己明白,只有她自己一直迈不过去。
“我真的与他很像?”他微微挑眉,这该说是注定的?还是该说是他的福气?当初与苏倾谈判的时候,苏倾可不是允许雷刚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独立的,后来加了个理由,便是由夏紫候来任这个二当家,说来,眼下她不是皇后了,而雷刚寨,除却了自保,于苏倾也不存在任何的威胁了。
“像。”她伸手朝他碰了一杯,冷风划过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天冷,你当心些。”风无痕温着酒,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她笑得有几分意味不明。夏紫候顺手理了理那件颇在她身上的披风,有几分不解的问道“怎么还不睡。”
“你不在,睡不着。”夏紫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用手肘的捅了捅他有腰腹。对面的风无痕摇着头笑道“没想到堂堂摄政王也有今天。”当初她对模样,对于任何人似乎都保持的警惕与距离,这样的,莫非谁死不要脸的凑上去,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如今看来,这猜想倒是真的了。
“今天是哪天?风寨主,明天借你这寨子一用。”她没去在意他的调侃,只是顺手替坐在她身旁的花澈倒了杯酒。这两个人似乎有种天地排斥的气场,怎么都搭不到一块去,因此夏紫候也不再理会这两个人了,反正混着混着就熟了。
“你这个二当家跟我说什么借。要用便用。”
“这么大方?你不怕我将你这寨子给毁了?”
“这位二当家,我这可不叫寨子了,叫村子。当今圣上更改了法则制度,我可不敢再去招惹那个疯子。”风无痕作模作样的朝着天空的方向微微施礼,夏紫候看得是毛骨悚然。当初那个步步算计满腹黑水的风无痕哪里去了?他怎么可能在朝廷的压力下低头?
“是不敢还是不想?”
“如今天下都消停了,各自休养生息,我又何必再去多此一举?再说,雷刚村可有特令,兵不得召不入村,民不得传不得入村。就连他来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也得问我一声。二当家的,你说,这般当法令,可不可行?”风无痕动作缓慢的倒着酒,不温不火的淡笑道。夏紫候点了点头,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吃亏,眼下看来,确是如此。
“风无痕,我当真是小瞧不得你。”
“你从未小瞧过我,不是吗?”不然,当初也不会向他这个土匪头子借兵了。而他,也不会答应了。两人相视,算是答成了同盟。
次日天色微微亮,那冬日里的雾还挂在天边来不及消散,那满城的红色却火热了起来。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二当家的妹妹出嫁的日子,这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个时辰,那满城家家户户便皆是红色,而此时的正主正坐在床头低头着看不清喜怒的绞着手中的梅花帕子。
那一身淡红色的夏紫候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场面安静得有些诡异,这个时候,新娘若是半路后悔了,这可就……
“哎呦,姑娘娘,您这喜服怎么还不换呢?再过两个时辰,可就是吉时了,可不能误了时辰。”那嘴上还留着个大大的黑痣的媒婆站在她身边急得直打转,这个时候怎么能出这种乱子呢?那外头的人可都看着的呢。见月墨炎没有反应,下意识望了眼一旁坐着神色淡然的二当家,希望她能帮忙给说说,这个毕竟是二当家的妹妹不是。
“你下去吧。”夏紫候茶喝得差不多了,见月墨炎坐在床头江满脸纠结的模样,夏紫候朝喜婆摇了摇手,“你先出去吧,我与……妹妹说会话。”
“二当家的,可不能误了时辰。”喜婆有些不放心的望了月墨炎一眼,见夏紫候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关了房门。外头已是锣鼓声宣天的响,鞭炮声更是不绝于耳,乐器的声音情长意长的吹着奏着响着。听着那坐在床上的月墨炎那颗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主子,你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把我给嫁了?”月墨炎坐在那里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小声控诉着夏紫候的独断专行。那一身浅白色的里衣在大红色的喜房里面显得很是扎眼。
“墨炎,你当真不愿?”她牵起她的手往一旁的铜镜旁坐着,着手细细的梳着她的发,月墨炎望着镜子里面的人愣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夏紫候语气认真而严肃,那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在这个喜庆的房间里面,淡漠得如同落得断断续续的雪,带着淡淡的冰冷与绝决,似乎只要她说不,那么她便会不顾一切的去毁了那婚。她,当真是做的出的。
“主子……”
“你我已经不是主仆了,墨炎,你自由了,明白吗?”尽管她身边仍旧需要那么一个人,但是,她是打从心里希望她是幸福的,遇见一个对的人,不容易。耶律风是那个值得的人。站在她的身旁,是可以替她撑起一片天的。
“不,主子,月墨炎说过,誓死追随我主。”
“是么?既然如此,我便去与草原王说说,让他退了这婚算了。倒是苦了他,大晚上的还挨家挨户的宣布他要大婚的消息,这婚服也没有什么用了罢?我便一并带走了,不过,这婚还是要结的,我便替他寻个好人家的姑娘罢。”夏紫候从那床上刚拿过那大红的婚服,月墨炎眼尖的便从她的手里抢了去。眼巴巴的望着夏紫候。
“怎么了?”
“我……我嫁便是了。只是,我有一个要求还请主子成全。”月墨炎将那婚服紧紧的抱在怀里,那门外喜庆的声音在仿佛在诉说着今日的喜事是多么的天作之合,必然百年好合。那些漫天的话语席卷在外头,寒冷的天气里多了些喜庆的温暖。
夏紫候瞧着她脸色羞红娇艳的模样,笑道“你这般瞧着总算是有些女子的模样了。”
“主子是说我之前便不像个女子么?”
“除了那张脸,实在看不出来,将衣服换上,我替你梳发。都说,大婚的时候,要一个过得幸福的人来替新娘子梳发,好将幸福延续下去。”夏紫候打量了一下那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替她穿上,夏紫候见她将那一身的喜服穿好,突然有种嫁女儿的感觉,顿时风中凌乱了一把。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夫妻同心,三梳梳到尾……什么来着。嗯。与耶律风和和美美幸福美满一辈子……”不得不说,夏紫候有时候也太胡来了,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多半也是些祝福的话,只是这样,已经很好了,那端庄坐在那里的月墨炎,原来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可以是冲破一切的力量,也可以是坠落腐败的原由。终不过一个情字。
“主子,当真要随草原王去大草原么?”
“这是你与他的事,今日你便好好的准备好,做你的新娘子便成了。”
“主子,其实,若是这么算过来,你都嫁了四次了。”月墨炎夸张的眯着眼睛比划了一下四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