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陌上花开迟,柯枝错叶枕上书。
今朝还尽胭脂泪,生世恰逢游冶人。
四周一片乌黑,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伸出手缓缓的在眼前晃了晃,那双冰冷的手最后抚上了自己的脸,夏紫候甚至没有心思去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身边的人是苏倾,冰冷的手抚上脸时带回了一丝理智,外面的门被推开来,夏紫候耳朵先眼前一步,望向那声源处。
“姐姐,你怎么样了?”夏紫候不动声色的绕开那轻灵声音的女子伸过来的手,带着十足的防备,赵灵见此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转过头去看向夏何。
“容阳,这是我的妻,赵灵,字未雪。未雪通识医术,你可放心的让她替你瞧瞧。”夏何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那声音传来,替她带去了几分安心。
“是吗?本王竟不知你何时成了亲。”夏紫候将手朝赵灵的方向伸了过去,嘴上却依旧是得理不饶人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女子有何能耐,令夏何放弃了太子之位,将来的天子之责而甘于沦落红尘凡俗世之中。赵灵号脉之后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不是很好。
夏紫候见那切脉的手离开了,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也收了回去。
“本王这是瞎了么?”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床的对立面。心却在隐隐抽痛,那如同被苍白的天空给压下来的心里,空得厉害。倘若她瞎了,她还能如何?夏何见她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那瞬间消落下去的光亮,令他也跟着急了,若是她瞎了,那夏朝当如何?如今夏朝已是大乱,他答应过未雪不会出手,那便不会出手。
赵灵叹了叹气。望了眼四周静下来的人,那开始弥漫着暗暗的衰伤的气氛,开始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也不能说是瞎了,只是此乃解狼毒血所留下的后遗症,过段时间便会慢慢恢复。”
夏紫候紧紧握着的手缓缓的松开,原来如此。只是一时之间她还适应不了黑暗,她抬头望了眼窗外带着几分炎热的方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正午了。出去走走?”苏倾小心翼翼的站在她的床前问着,生怕她一个激动又动怒刺激了那已经渐渐消下去的毒性。夏紫候眉角皱了皱,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白天与他成亲的日子?怕是生米早成熟饭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有劳。”
“你我早已大婚,爱妃不必客气。”苏倾欲将她抱进下人送来的轮椅子上,却被她将他的手挥开来,她自己摸索着坐进了那轮椅子上面。苏倾无奈的笑笑,将手放在她的面前,也只见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什么时候,她的眸子里面才会装下些其他的东西。
“于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受伤了……凤卿,爱惜好自己。”夏紫候只听见耳边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脑子有些转不弯来,只是被咬伤之后她没有再记起那之后的事情。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比起她这身的刺骨的寒凉要来得舒服。她的眼睛被蒙上了药水泡过的布条,那上面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她缓缓伸过手,只觉得所触及之处都是暖暖的。
“凤卿,待你好了,我便带你去看遍这大好河山如何?”
夏紫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原本享受般微微勾起的唇角又淡了下去,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自然而惬意的笑意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苏倾不知道这又是哪里不对劲了,正在反思中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一句“怎么?三王爷是打算放弃天下了?”
“凤卿,唯有强者,才能护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以为,你明白。”彼此都经历过的东西其实有很多,他本以为,她明白。阳光穿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带着一股带出来晒晒阳光的感觉,四周的侍女都绕着他们走,或者干脆是轻轻的脚步,不去打扰两人。只是,夏紫候如此戒备,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前,曾有个人以生命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只为给她片刻的平静。
“凤卿,荷花开得正好。”在那阳光微微射不到的地方,一方荷塘花开正好。夏紫候看不见,却觉得鼻间一阵荷花的清香,她指尖微微上前一些,便触碰到了苏倾摘下来的荷花,夏紫候取过将它用力的往前面的水池里面一扔。
“比起荷花,本王更中意紫微花。”
“哦?为何?”苏倾淡淡望着那被扔进荷花池中的那株荷花,却没有等来她的回答。
“白天受我之命,怪不得她。”
“我明白。”她难道还以为他将月白天给软禁了不成?微微点了点头推着她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夏何站在她跟前,不动声色,夏紫候再怎么厉害,毕竟眼下眼睛也看不见,很多事情都不大方便,比如此时就站在跟前的夏何,她便看不见。
“嗯?”怎么不走了?她抿着唇细细的听着四周的声音,却不见半点声色,一切都如往常,只是,细细的看来,她跟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她不动声色的伸了个懒腰,慵懒得令过分白皙的脸上带着几分随性的美。苏倾眨了眨眼,瞪了眼还站在跟前的人。下一秒夏紫候的脚便在伸懒腰的时候扫了过去。
“啊!容阳,你谋杀亲弟!!”
“是么?本王不介意一会再谋杀了亲弟媳。”她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大自然的别了过去。荷边清香的风送来时驱走了夏日炎炎的闷热,不远处赵灵一身……清凉的往这边而来,那身旁还跟着两个扇扇子的。实在很难明白,为何这人会如此怕热!恨不得现在就跳入荷花池里痛痛快快的泡泡水。
“弟媳!!!!”赵灵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不过,似乎只听着了后面半句。她一脸兴奋的冲到夏紫候的身前就扑了过去,夏紫候拽着轮椅不动声色的转了个方向。赵灵扑了个空,嘟着唇很是不满瞪了眼夏紫候,随即又跟没事人似的粘了上去,那身影,远远看去只当是一对好姐妹。
“下去。”夏紫候感受着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重量有些无语的冷声想让她从她的轮椅以及她的身上爬下去。
“不下去。”赵灵似乎与她杠上了,就是不下去,两个人之间一个拳脚攻击,一个忙着躲,两个男人不知道何时跑到了一旁去了,夏何冲自家夫人打了个眼神,示意赵灵陪着她好好说说话,不然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这里会憋得慌。赵灵是巴不得有这个机会。今日终于见着了往日所钦佩的人了,自然是要好好说说话的。
“未雪,推我去走走吧。”这一声未雪将赵灵叫的很是开心,于是甚是欢快的便推着夏紫候往整个无极崖逛,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特色,哪里可以看见最完美的日出,她都一路解释得很是详细,甚至有时候还会逗得夏紫候侧着头微微一笑。夏紫候坐在轮椅上,却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阿雪,我究竟是如何来的这无极崖?”
“是苏王爷一直在陪着姐姐的,姐姐,苏王爷其实挺在乎你的。”当然,还有一个更在乎你,还有一个陪得更久,更无奈。她在心里默默的说,关于那个人,他们一致商量过,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以免到时候再发生些不好的事情。毕竟从那次看来,那些必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嗯。”她不动声色的应了下来,真的是这样吗?那日那股清莲般香味的人,当真不是……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慢慢的亮了起来,有什么在微微发着芽。夏紫候眉头死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捂着肩口的伤处,想用那伤口的疼痛去减轻脑袋的疼痛。赵灵见她脸色苍白,而且那手还在已经结痂的伤口狠狠的按压,顿时觉得不大对劲。
“姐姐,放松点,别想其他的事情。”她银针包凌空一挥,快速的取出几针便扎了下去,椅子上面的人终于闭上了眼睛。赵灵心中一阵愧疚。狼毒血会令一头温暖的猫变幻成为老虎,六亲不认,更何况是人?这便是狼毒血的强大的之处,成熟之时,它能够操控一切生命。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赵灵将她缓缓的推回了房间里面。苏倾见她躺在椅子上面,赵灵也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她睡着了,苏倾眼睛微暗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将她推进了房间里面,替她打理好床,将她轻轻的放在床上,却一步也不敢离开。他四处看了看,一把取过那正在为赵灵扇扇子的女子手上的那把扇子动作轻缓替她扇了起来。
凤卿,不论是天下还是你,本王都势在必得。若是得了天下而失了你,活着岂非会少上许多乐趣?苏倾扇着扇子时的眼神,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门外的夏何轻轻的关上房门,心中的石头微微的放下了些,至少苏倾是真心待她的,若不是真心相待,又怎会处处为容阳着想?
他们讨论过相关问题。
“三王爷想要什么?”他眉色不可察觉的微皱,窗外云影起伏间,山河尽在脚下。
“本王若为帝,她必为后。”苏倾的势在必得的这话,他始终记得,只是,却也始终明白,这样的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他们,又能坚持多久?他脑海里面浮现出当日那个挡在夏紫候身前的男人,待她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