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云屏锦绣庄,圣朝云上生金蛟。
春闲淡色雨夜里,一骑铁军军报来。
苏倾陪在赵兰伊的身旁,那满眼怜惜与懊恼尽数落入夏紫候的眼中。当初说过的承诺,原来可以当作一句玩笑,应应那时的景罢了。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庆幸,庆幸当初的自己未曾信以为真。十里锦红,铁军嫁道,不过另有所图罢了。
“倾儿,兰侧妃如何了?”皇帝那直直的眼光,恨不得自己下去看看,但是碍于礼数,才硬是将微挪开的屁股又坐了回去。满心担忧。
“臣妾失礼,重伤不能向皇上请安了,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便是到鬼门关,也得为了阿倾活着回来。”赵兰伊于大殿之中,愿不顾及礼数,去握着苏倾的手,虽说已是既定侧妃,但是若是不曾拜堂,却也算不得真正的夫妻,亦不可失了礼数。苏倾见她冰冷的手握着自己,大手紧紧的将她的手牵在手中。
皇帝见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中甚是欢喜,但是,这事,还是得解决才是。不然,若是哪一日这夏紫候再狠狠心,怕这赵兰伊便不是这鬼门关上走一遭了。丞相见夏紫候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甚至连往这边看看的意识都没有,心中越发怒火交织。好你个容阳,伤人了便罢,竟然还自做清高,连正眼也不曾去瞧上一瞧。
“皇上!老臣请求皇上为老臣爱女做主!容阳公主因爱生恨,见不惯三王爷与我家小女相爱,便派人于昨夜回程之时暗杀我家小女,若不是三王爷及时赶到,小女这条命,怕是不保啊。”丞相字字珠玑,句句咬定,是夏紫候那天晚上派去的刺客暗杀赵兰伊。
因爱生恨?苏墨淡淡扫了丞相一眼,将目光在夏紫候身上停了一会,才缓缓收回。如此无心无情之人,何来爱,又何来恨这一说?只是,此事确实蹊跷!
“容阳,你可认?”
“其一,本王既不爱苏倾,何来因爱生恨,而去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以损我大夏皇朝之仪德?其二,何人所指?证据何在?其三,本王千里不止,远道而来诚心十足,却不曾想,堂堂曌国,竟然如此不知礼数不分好歹!依本王看来,这婚,不要也罢。”夏紫候缓步上前,清冷的眸中带着冰,仿佛能于这炎炎夏日里将这朝殿冻成冰块!笑话,她会因爱生恨?她会派如此蠢得留下活口的人去刺杀?真是天大的笑话。将她囚于牢房之中与虫为伴,她岂能轻易松这口气?
“皇上,老臣有证。”丞相上前一步,其忠心耿耿之态,苏叶陶找不出任何理由不去支持他。只不过,夏紫候这么一说,事态便越发严重了。原本是想给夏紫候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牵扯到了这国之根本,两国若是因赵兰伊之事而再交战火,他岂非是曌国的罪人!
“看证。”苏叶陶望着丞相那执着的非要讨个公道的强硬态度,眉色紧锁!这丞相,此时怎竟如此糊涂!
那几个证人依旧是一袭的黑色夜行衣,只是,那满身的伤痕惨不忍堵,甚至黑色的夜行衣上沾满了鲜血,一看便知,这些人曾被施过暴刑,约莫是想着还会面见皇帝,是以才留得他们一命。
“主子。”那些人一见到夏紫候,便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七八个人伸手扯着她的衣襟,夏紫候面容平静的扫了那八个人一眼,真真是一出好戏,只是,真正的导演者,又是谁呢?低头望了眼被拽的衣,那玄银色的衣被那些人带血的五指抓出了无数条带血的指痕。心中突然带着几分烦燥!
“夏王爷,你还有何话可说?”苏叶陶见此,更加鉴定了夏紫候意图谋杀赵兰伊的事实,不禁心中更是后怕几分,一拍桌子愤愤的站起身来!这赵兰伊乃是太后娘家这一代唯一血系,她若再出事,太后娘家,便是绝后,他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列祖列宗!巧丞相自幼无子嗣,念其为朝廷效力忠心多年,便将兰伊交由他抚养成人。好在丞相待其如亲生女儿,是以,久了,便都只记得,此乃相府小姐,而非当年的兰伊公主。
“既然如此,两国和亲之事,就此做罢!”夏紫候语气颇重,苏倾那略带受伤的眼神,看得她心中只觉得好笑。“不过,在走之前,本王必然会将今日之事理清!人若犯我,必当百倍相还。”
“皇上……咳,众位大人莫要乱了礼数,若是因今日之事惹得两国再起争端,便是兰伊之错,兰伊愿……愿不计前嫌,与……咳,与容阳公主姐妹相交。”那纱帐之中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飘在朝堂之中,却无人忽视,一时之间朝堂之内静寂异常,最终皇帝叹了声气,满含怜爱的望向她。朝中百官皆是赞叹这赵兰伊有此之德,大曌之福也,夏紫候只是缓缓的瞥了她一眼,只是那一眼,便足让她胆颤心惊。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仿佛只一眼,便能扎进心脏。不!她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的阿倾!不惜一切代价,她便也要留住苏倾的。
“伊儿,委屈你了,朕……”皇帝带着几分自责,声音却被打断。
“可能要让叶帝失望了。本王,必将此事查个清楚!届时,谁是谁非,叶帝莫要偏心才好。”她声音清冷中不带一丝起伏,狰狞的脸,甚至连赵兰伊都不曾有勇气抬起头与她直视。皇帝心中本就多疑,但是,一朝之事,若是交由外人来查,即便是查了出来,也颇损曌国国风。说出去,岂非让众人笑掉大牙。现在又在懊恼这太子空间是怎么办事的!
“凤卿!你既然敢做,何不敢当?本王怎会娶如你这般心肠歹毒之人?”苏倾猛的抽回牵着赵兰伊的手,直指夏紫候,那风华气度,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样子。如今的他,倒是像几分正常人了,只是那妖孽般的容貌,却曾带着几分惋惜的出现过她的梦里。
“倾儿!休再多言,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你们之间和亲之事,照常举行,不得有误!”夏帝为什么急于将夏紫候推给他?其中理由,大概便只有夏帝一人知晓,只是当初这婚,本是苏倾向夏帝所求。苏倾也明白,只静静的安抚着赵兰伊,低头不再多言。
夏紫候唇角微微勾起,好一个四两拔千斤,只不过……
“本王昨晚上便观赏了曌国皇牢,本是心中颇为烦闷,却不曾想,见着了本王的旧友。不知旧友所犯何事?”夏紫候望着那倒在地上的八个人,暗自转动着手中的玉板指,这八个人,如此看来,怕是早就神智不清,如此高手,竟然折在了这朝堂之上,颇有几分惋惜,只可惜这八个人,跟错了主子。
皇帝见她总是盯着那八个人看,心里也随之咯噔一下,似乎意识到哪里不对,这其中必定还有些事情没有揭发出来,但是他是若是一旦揭发出来,但是一发不呆收拾!他这个皇帝,如何下得来台!苏叶陶便麻利的将话题转移开来。
“可是何人?”“颜素。”此话一出,朝堂顿时一阵非议!当年颜家满门尽诛,如今何来颜素颜贵妃一说?还是说,皇帝竟不忍诛她,将她金屋藏了娇?
“长公主怕是见错了人,这颜家早在多年前便满门抄斩,颜贵妃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又何来颜素一说。”传闻当年的颜素惊才绝艳,只一面,便引得如今的苏叶陶为其折莲相送。只道是人如其莲,清风无双。苏叶陶垂了垂头,自然是想要辩解一番,却无处说起,他心里明白,此事怕是藏不住了。
“于颜贵妃,朕有愧。”皇帝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一瞬间变得长远,似乎透过空荡的朝堂空间,看见了遥远的曾经,那时的她不过十四五岁,惊才绝艳,自幼便风华无双,文武奇才。却执意要成为他的妃子。
夏紫候视线往八个人的方向望了望,不错,这八个人,似乎清明了许多,但是,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不曾变过。若是能将这八个人为已之用,必然是个不错的法子。以他人之矛攻他人之盾,不是很好么?
“皇上……这……”
“皇上,此事实属荒唐!”
“臣恳求彻查颜家当年之事。”丞相站了出来,朝服笔挺的着于身上,那股威严,怕是无人能敌。那是久居官场,见惯人情冷暖的威严。此时他却站出来说要彻查,他莫非是忘记了不成?当年的颜家,位至高者,曾官司拜丞相!
朝堂之上,金龙腾飞,大臣之中,又是一片混乱不堪。夏紫候不悦的皱了皱眉。苏墨将一切收在眼底,心里却赞赏的替夏紫候鼓掌。这八个人,他只觉得颇有些面熟,而今看来!何止是面熟,简直就是相当熟悉!他手指开始微微的颤抖,此事若是被查出来,那么皇上还会放过他恨之入骨这人么?必然不会,苏叶陶必当还之,而且是百倍千倍相还!他心中顿感寒凉。眼神快速的扫过夏紫候,却只见她依旧神色淡淡。什么时候,她才能有其他的表情呢?
“容阳,本王……求你一事。”苏墨的声音极低,靠着夏紫候身旁,远远的望过去,极象是苏墨靠在夏紫候身上。夏紫候朝他挑了挑眉,心中早已了然,苏墨怕是已经知道了,这幕后真正的推动者。只是,他却不得不去阻止,只因那人,乃是养他育他,教他护他之人。这八个人便是她那暗卫,虽平时不见面,只是,他却曾隔着那帘子真真切切的望过见。确是他母妃的暗卫无疑。有太多的疑问,却来不及问,他只想保住那个护了他大半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