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半夜时分,月黑风高,赵锦楼与萧昕藏匿于鸳鸯帐外的树梢上,迦信则躲在于屋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半启的窗户。
半晌,窗户轻轻响动,只见一道黑影从窗户跃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赵锦楼与萧昕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立即尾随上去。
那男子的轻功十分了得,身形飘忽如风,三人几次险些跟丢。男子行色匆匆,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条幽深的巷子口。他站在一家当铺门外,轻轻敲了一下当铺的门,又重重敲了三下,似在传递着什么暗号。当铺老板闻声而出,一见那男子,随即迅速开门让他进去。
赵锦楼见状,心中一紧,正欲冲上前去,却被萧昕轻轻按住手臂。萧昕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赵锦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目光紧紧盯着当铺的门口。
不久,那男子又从当铺内鬼鬼祟祟地出来,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无人之后,便准备离去。就在此时,萧昕挥手示意,三人如离弦之箭般从屋顶跃下,稳稳地落在了男子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猝不及防,被吓得面色惨白,颤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拦我去路?”
迦信冷笑一声,沉声喝道:“自然是来抓你的人!”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心神未定之际,转身便朝一旁幽暗的巷陌逃去,如同惊弓之鸟。赵锦楼见状,身形一动,横剑而立,挡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眉头一皱,知道此路不通,只得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匕首寒光闪烁,透着一股森然之意,他瞬间欺身而上,试图寻求一线生机。
赵锦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深知此人狡猾多端,不可轻敌,急忙拔剑相抵。
两人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中交错舞动,招招凌厉,宛若飞鸿踏雪。赵锦楼手中长剑翻飞,招式狠辣,似狂风骤雨,直逼那男子退无可退之境。
迦信眼见战况激烈,亦是取背上古琴于膝上,玉指轻拨,琴音悠扬而出,凄厉如泣。琴声如同流水般缠绵,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沉悠扬。音弦在空气中跳跃,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波纹,缠绕着那男子的心神,使其心神不定。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借赵锦楼一剑之隙,身形一纵,轻如飞燕,跃上屋顶,企图逃离这狭窄逼仄的巷子。他立即施展轻功准备逃去,没想到迦信之琴音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侵入男子心神,使他头脑一昏,步伐凌乱,身形变得有些不稳。
赵锦楼此刻也已跃上了屋顶,稳稳地落在了男子的面前,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那男子在琴音干扰之下,只觉头痛欲裂,心乱神迷,手中招式顿显拙劣。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出手之间破绽百出。赵锦楼心中一喜,他趁机挥剑疾刺,一剑击中那男子的小腿。男子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从屋顶上摔了下去。赵锦楼紧随其后跃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萧昕迅速上前,将那男子牢牢制住,用早就备好的绳索将他绑了起来。男子此刻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赵锦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嘴角轻扬,轻描淡写地道:“这便是江湖中盛传的千面鬼手么?竟长这副模样。”
男子闻言,眼中掠过一抹惊悸之色,他声音微颤,疑惑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赵锦楼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道:“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这回是终于把你抓住了。瞧你这副模样,相貌平平,武功也不过如此。传说中的千面鬼手,原来亦不过尔尔。”
千面鬼手脸上掠过一抹不屑之色,他嗤笑一声,挑衅道:“哼,你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与你比试一番轻功,看谁更胜一筹!”
萧昕在一旁静静地开口,语气淡然:“方才过招之间,我已看出阁下足底轻功确实非同小可,堪称一绝。若非迦信兄的琴音相助,只怕你早已借机逃之夭夭了。”
赵锦楼眉头微挑,继续追问道:“江湖上传言,说千面鬼手每次得手之后,总会留下一纸字条以为凭证。你在汀泉小苑偷东西,为何不曾留下字条?”
千面鬼手听后哈哈大笑,反问道:“偷盗之事,谁会愚蠢到自曝其短?我虽然有些本事,但还不至于嚣张到这种地步。”
赵锦楼听后,眉头紧锁,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困惑。他嘟囔着:“那这传言是怎么回事?”
萧昕略一沉吟,缓缓开口:“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这千面鬼手不过是擅长障眼之法,轻功出众,至于那传言,怕也是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了。”
说完,萧昕缓步上前,伸手拿过那男子的包裹。他解开绳结,打开包裹,只见里面金光闪闪,全是沉甸甸的金锭。迦信随即押着男子走向当铺,赵锦楼则依照千面鬼手的手法,去敲当铺的门。
当铺老板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千面鬼手又回来了。他心怀忐忑,缓缓起身,迈向那扇老旧的木门。门扉“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那略带紧张的脸庞。
一看之下,却见门外站着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正是方才与千面鬼手激战的赵锦楼。老板心中一凛,暗自嘀咕,这少年莫非是千面鬼手的同伙?
老板尚未及深思,便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赵锦楼一把揪出。赵锦楼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声道:“老板,我问你,你可知此人身份?为何屡次收他赃物?”
老板脸色慌乱,支支吾吾道:“什么赃物?我可不知道这公子是什么身份……他说自己白日没时间,只能半夜来当。这有生意上门,我自然是要做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心虚,显然知道这是赃物,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锦楼冷笑一声,“夜半做生意,你就不怕鬼敲门?他可是江湖大盗千面鬼手,你都和他做了快一个月的生意了吧,还说不知道?哼!要不我去你当铺搜点赃物出来看看?死到临头还嘴硬!”
当铺老板脸色惨白,冷汗直出。
迦信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早已不耐烦。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既然人赃俱获,直接送去官府便是。”
赵锦楼转身对迦信和萧昕道:“等等!”说罢,他径直走进当铺内,从柜台上拿起纸笔,迅速写下招供状。他走到千面鬼手和当铺老板面前,沉声道:“签字画押。”
千面鬼手面色一变,自然不肯轻易就范,赵锦楼身手敏捷,强行按着他的手画了押。当铺老板见状,心中一凛,也不敢再有任何抗拒,乖乖地签了字。
三人将千面鬼手和当铺老板牢牢绑好,再将那份招供状置于显眼之处,随后一同将他们丢弃在官府的朱红大门前。
深夜时分,官府静谧肃穆,门口的铜锣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衙役们从睡梦中被惊醒,睡眼惺忪间带着几分被扰的不悦,骂骂咧咧地推开那沉重的府门。
只见门外绑着的两人和地上的招供状。一名衙役疑惑地弯下腰,捡起那张纸,目光匆匆一扫,顿时脸色大变。他慌慌张张地转身,朝着府内狂奔而去,口中高呼:“大人!大人!千面鬼手被抓到了!有人把他抓到了!”
府内很快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急步而出,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疲惫之色,但瞥见门口那两人和那纸招供状时,眼中的睡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喜的光芒。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千面鬼手终于落入法网了!”
远处的赵锦楼目睹了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自豪。他转向身旁的萧昕,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萧昕,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一名真正的侠客了?”
萧昕望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吧。”说罢,他转身朝一旁的街道走去。迦信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紧随萧昕而去。
“什么叫做‘算是’?”赵锦楼不满地嘟囔着,但脚步却毫不迟疑地追上了前面的两人,“我分明就是名副其实的侠客才对!”
三人并肩行走在夜色中,星光洒在他们身上,宛如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