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青岚的靠近,施迁脸上的表情,逐渐由绝望变得色厉内荏。
“姓叶的,你不要太过分了!”施迁起身,指着叶青岚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子,有什么资格在我父子面前颐气指使!还妄想持剑伤人,难道就不怕我们将叶家银号查封,把你压入死牢吗!”
叶青岚不屑的冷笑一声,他没有闲情雅致去跟施迁这个草包争执,冷冷看了一眼施定琰:
“施大人,有条件的话,再生一个吧。”
“叶公子说笑了。”施定琰弯腰擦汗,尴尬的赔笑道,“老夫年逾七旬,早已是有心无力。我施家三代单传,老夫只有迁儿这一个独子,还希望叶公子看在我们这十多年的交情上,可以放过迁儿一马。日后,叶公子有任何要求,我们一定照办,绝无怨言!”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保你儿子了?”
“叶公子也说了,他,是我儿子啊。”
施定琰目光灼灼的盯着叶青岚的眼睛,他相信这个年轻人不会真的下杀手,除非这人是个不顾任何代价的疯子!
“但他杀了人。”叶青岚沉声说道,“杀了一家三口,无辜的人。”
施定琰叹了口气:“无辜确实无辜,但那也只是三个草民而已。叶公子,你我这种人,手上沾的血,又何尝少呢?我施定琰从一个小小主簿爬上这一城太守的高位,那是踩踏着无数人的骸骨上来的。叶公子背后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可那也同样是牺牲了无数无辜之人换来的。叶公子,你又有什么资格职责迁儿呢?”
叶青岚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施定琰心中暗喜,看来叶青岚是不会继续相逼了。但是,叶青岚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施定琰如坠冰窟。
“施大人,你说这番话的对象,应该是我爹,不是我。只有我爹那样的人才会考虑大局的利益得失,可我不会。我是个纨绔,纨绔做事是不讲道理的。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拿着马鞭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活活抽死在街上,我也可以让把杀害我珍视之人的凶手血债血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三个草民……而已?多么可笑,施大人,你也曾是苦读圣贤书,寒窗十余载,那些仁义道德你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我不否认,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可以做出必要的牺牲,但施迁的行为,完全就是故意杀人泄愤,施定琰,抛开施迁父亲的身份,用你那为数不多的良知,用你绵州太守的身份,告诉我,施迁不该死吗?”
施定琰沉声说道:“我以后会严加管教,不会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了。叶公子,还请您高抬贵手。”
“不。”
叶青岚冷冷说道:“施迁我杀定了!”
施定琰沉默片刻,突然冷笑起来,随即转变为哄堂大笑。
“哈哈哈……叶公子,你还真是让我惊喜,有你这种愿意为无辜百姓申冤的人在,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
“告诉我,你凭什么杀迁儿?”
施定琰冷冷说道:“你让我用绵州太守的身份来面对你,那好,我就用这个身份。无论施迁犯了多大的罪,都应该由官府来惩治,而不是你叶青岚,滥用私刑,意图杀人,你犯的罪一点都不比施迁少,甚至要更严重!”
叶青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说施大人,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和你心平气和的讲道理吧,别忘了,剑在我手里边,去你的绵州太守,你有资格提着四个字吗?”
“让开吧,小心本公子不高兴,把你也给剁了。”
“你——”施定琰脸色铁青,一口气没顺上来,摇摇晃晃正欲栽倒,却被施迁一把扶住。
“爹,你没事吧。”
“没事!”施定琰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但依旧没放弃救他。
“叶公子,你当真要与我们闹得鱼死网破不成?”
“鱼死,但网可不会破。”叶青岚冷笑道,“施大人,你的把柄,可都在我们手上呢。”
“是吗?”施定琰说道,“可我手上,也同样有你们的把柄。”
“不错,这些年我的确是收受了你们叶家不少银子,你们可以揭发我,我也同样可以揭发你们。迁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如果死了,我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我不怕你们揭发我,可叶家家大业大,还是新任皇商,贿赂朝廷命官的事情要是被捅出来,你猜猜,朝中上下以及商场中盯着你们叶家的死敌,会放过你们这块大肥肉吗?”
“到时候,你们失去的,可比我们要惨痛的多。”
“叶公子,好好掂量掂量吧,你总不会真的是个傻子,连这点问题都想不明白。”
叶青岚淡淡一笑:“我当然想的明白,可施大人,你也好好想想,我既然敢杀施迁,还会怕你的报复吗?”
“你觉得,叶家仅仅贿赂了你是吗?不妨大胆假设一下,你的顶头上司,益州太守、剑南节度使甚至西南巡抚使,他们就没有和我叶家有往来吗?”
“什么!”施定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汗如雨下。
“你都知道我叶家是皇商了,凭什么觉得叶家会看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当太守的你,实话告诉你吧,在整个剑南道,各个郡、县、团、营、关隘,都有叶家的银子渗透进去,我们可以用银子操控任何一个官员的升迁,决定他的命运。”看书喇
“施大人,你的报复不会有任何效果的,上面会把你的申诉扣押下来,把你贬为庶民。到时候,连个富家翁都做不成。”
“我听说,施大人快要退下来了吧。”叶青岚拍了拍施定琰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太守之位,和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的性命,孰轻孰重,施大人应该分的清楚。”
施定琰身躯颤抖了一下,惊喜的说道:“你能让我继续当太守?”
“当到死是不可能的。”叶青岚笑道,“但可以让你多待两年。”
“施大人,仔细想想,这可是朝廷正四品下的官职,是绵州权势最滔天的人,你却能以近八旬之躯继续担任,说不定,你是我朝立国以来第一人,未来,有可能会被写进史书的。”
“青史留名啊。”
叶青岚的声音很轻,但落在施定琰的耳中,却像是万斤巨石,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的心头上。
留名青史,这是任何一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终其一生都只为达到这个目标。施定琰虽然不配,但他同样是读书人,依旧避免不了对着四个字的渴望。
他僵硬的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长叹一口气,面如死灰的坐在了椅子上。
“爹……”施迁不敢相信,施定琰就这么被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给说服了。
“爹,我可是您的儿子啊,您唯一的儿子,我不比太守官位重要吗?”面对叶青岚的逼近,施迁彻底绝望了,“我死了,咱们施家的香火就断了啊!您百年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下面见施家的列祖列宗!”
这一番话倒是触动了施定琰,他拉着叶青岚的袖子,哀求道:“叶公子,迁儿说得对,他死了,我施家的香火就断了啊。这样,你让他留下个种在去死,好不好?”
“好个屁啊!”施迁骂道,“我不要死,要死你去替我死!”
他疯狂的撞击着房门,想要冲出去。外面有着王义合的看守,房门倒是固若金汤。可别小看了这位王掌柜,能被叶家委以重任的,身手自然也不会差。
叶青岚笑了笑,正欲回答施定琰的哀求,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异动。
“你是谁?啊!”
接下来的话因为施迁发狂扯着门栓的缘故,叶青岚听不大清楚,好像是王义合在和某人窃窃私语。
下一刻,一把血红色长刀贯穿了房门,同样,也贯穿了施迁的身体。
施迁的喊声戛然而止,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身体就迅速的干瘪成了一具干尸。
“迁儿!”施定琰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儿子的猝然离世,悲痛欲绝之下,昏厥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叶青岚哑然失笑。
“萧兄,你怎么来了?”
房门被人推开,萧玄感收起长刀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脚边的干尸,厌恶的踢到一旁。
“我来杀他,看来,你也知道施迁就是幕后主使,怎么不早杀了他,留他到现在。”
叶青岚踢了踢脚边的施定琰:“毕竟叶家和这位太守大人有见不得光的交易,也不好真的逼急了他,我是想着慢慢来,反正施迁也跑不了。慢慢逼疯他,那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
“这就是施定琰?”萧玄感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这种人,就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放心吧,这老家伙以后没心思再做恶了。”叶青岚微笑道,“从今往后,他将真正成为叶家的一条狗。”
“外面的街上有不少人埋伏。”萧玄感说道,“身手还算可以,我来的时候顺便清理掉了,你做的是对的,如果真的逼急了他们,叶家银号说不定得被血洗一空。”
“那萧兄你就太小看我们了。”两人边往外走边说道,“对了,刘泰全杀了没有?”
“我来的时候,堂主还没有动手。算算时间,这个点应该已经杀完了吧。”
……
金沙帮内,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
数十名金沙帮弟子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的哀嚎着,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两个年轻人。
“帮主在哪儿?”弟子们几乎快要崩溃了,面对这两尊来历不明的杀神,最应该露面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金沙帮后堂内,刘泰全正束手而立,恭敬的侍立在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身边。
外面弟子们的惨叫不绝于耳,刘泰来心痛万分,汗如雨下,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终于,外面寂静了下来,而眼前的胖子,也缓缓直起了腰。
“也罢,总不能真让你金沙帮灭门。刘帮主,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