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我已经说过了。”马兴纠正道,“大师兄不是老四杀的。”
李心安一拍脑袋:“是啊,瞧我这脑袋,怎么这都给忘了。”
“嘶……雷师兄不是宋舒平杀的,就说明,在这天山宗上,还有第二波敌人。关键是,有实力和动机做到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吧。”
马兴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山上的确有几位师叔和大师兄不合,如果是暗算的话,他们也有实力能够得手。但根据之前的排查,他们的嫌疑都被洗清了。”
李心安深深的皱起眉头:“这样的话……事情的发展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良久的沉默后,周汴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
“我看你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跟着继续了。我马上上山,去找徐百娇。”
“好。”李心安点头应允,嘱咐道:“记住,一定要把原话告诉徐姑娘,路上如果遇见宋舒平的话,记得遮掩过去。”
“我知道了。”
周汴转身推门而出,离开了这里。马兴见状,再次催促道:
“李公子,我儿子在哪儿?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你还不打算让我们父子相见吗?”
李心安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叶七,把马林带过来吧。”
隔壁房间似乎有什么响动,片刻之后,叶青岚把马林推了进来。
“爹。”
“林儿!”马兴焦急的凑上前,审视着儿子的身体,“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打伤你?”
“没有……”马林委屈的说道。
马兴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李心安说道:“我们能不能离开了?”
“当然。”李心安挥了挥手,“不过我还是要劝马师兄一句,你们最好不要走,徐宗主对你虽然有疑心,但未必真的有杀你的意思。你这样一走,非但不能缓和这种情况,还极有可能引起徐宗主的厌恶,到时候师徒关系紧张,可就得不偿失了。”
马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走的,我们只是留在这座镇子上而已。”
“但愿如此吧。”
马兴走后,李心安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着他说的话。
联想起这些天在天山宗的所见所闻,李心安脑海里的疑团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雷桀被不明身份的人杀死,所有有可能犯案的人全都不是凶手……”
“西北三狼落网,但是老二仇知礼不知所踪,队伍从这座镇子上离开的时候他还在里面,是在山路上消失不见的……”
“那三个神秘人,上山是因为宋舒平,还是因为另一个人……”
“欧阳烈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要出门,宋舒平当时和我们在一起,他不可能是在监视宋舒平……”
“还有宋舒平,他暗地里修炼魔功,是和魔教有关,难道,天山宗被魔影阁盯上了吗,还是说,宋舒平想要妹妹报仇,自愿修炼魔功,和魔影阁没有关系……”
“宋舒平的妹妹,宋蝉衣,这个本在十年之前就应该消失的人,在这一连串的事件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门外,蹲坐在楼梯上,漫天大雪落在他的肩头,将他缓缓变成了一个雪人。
倏忽间,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张在他看来是最不可能的一张脸闪现在他的眼前。
“徐寒鹰和宋蝉衣有两个儿子!”
“怎么可能……”
一旁抱刀而立的萧玄感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李心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说道:
“我可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是谁了。”
“在我们所了解的这些故事里面,有一个人和这一切都息息相关,但他的名字,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讲述者的嘴中……”
“你知道了?”萧玄喊讶异的说道,“是谁?”
李心安腾的站起身,抖落下身上的雪,他没有回答萧玄感的问题,而是焦急的问他:
“马兴和马林朝哪个方向去了?”
萧玄感皱眉回答道:“西边。”
“快去追!”李心安高声喊道,“白木头,你赶紧去追周汴,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拦住他,千万别让他上山!”
房间里,慕容白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答应了一声。旋即一道身影飞速的从窗户中掠出,直奔远处雄伟连绵的天山而去。
“萧兄,我们也走!”
……
深夜的大街上,李心安和萧玄感两个人,扯着嗓子,高声叫喊道:
“马师兄,请出来说话,我们有急事找你。”
“事关大事,我们又无意加害与你,请你别躲藏了。”
“马师兄,十万火急!”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们两人的声音远远的传出去,淹没在满天的风雪之中,许久没有回应。
“他们兴许是离开这里了。”萧玄感说道。
“是啊,他们也许走了。”
李心安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马兴父子离开,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在马兴说出了宋蝉衣的故事后,他就该第一时间想明白的。
凶手的身份,早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心安,世界上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
他狠狠捶着自己的脑袋,咒骂着自己,萧玄感拉也拉不住,无奈只能问道:
“你说的凶手到底是谁啊?”
“是啊?”
马兴的声音骤然在二人身后响起,李心安和萧玄感讶异的转过头,只见马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来时的大街上,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
李心安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上前,贴近马兴,问道:
“马师兄,你们天山宗的私军驻扎在哪个地方?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时间来不及了!”
“为什么?”马兴挑眉问道。
“因为有人要杀宋蝉衣。”李心安沉声说道,“凶手,是要夺取天山宗宗主之位,徐宗主的两个儿子,是他最大的阻碍!”
马兴脸色骤变,霎时间,一切的疑云全都散去,豁然开朗。
“怎么可能……”
“先别说这个了。”李心安说道,“你们的私军驻扎在哪个地方?”
马兴稳住心神,回答道:”就在这里往南走大概五六十里,但是没有师傅的令牌,我们进不去。那伙人,之前都是天山宗最精锐的弟子,只认令牌不认人。”
“没关系。”李心安沉声说道,“我们硬闯!”
“硬闯,你疯了!”马兴愕然道,“那可是两千人!”
“是啊,区区两千人而已。”
“而……而已?”
李心安和萧玄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我们,可是从契丹二十万大军之中厮杀出来的。两千人,很多吗?”
……
大雪渐渐停止,夜色消散,天山宗上,阳光破开云层,洒落下来。
周汴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这里,他知会了弟子,要见徐百娇。
天山宗弟子让他在外稍后,接着便进去通禀。
周汴在百无聊赖等待的过程中,慕容白突然赶来。
“慕容公子,你怎么也来了?”周汴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兄叫我拦住你,不要去见徐姑娘。”慕容白低声说道。
“为什么?”周汴疑惑不解,“他明明是让我来找徐姑娘的。”
“事发突然,李兄他,知道谁是凶手了。”慕容白面色凝重,“而且,他和我猜的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是谁?”
正说话间,徐百娇的房门突然打开,她巧笑嫣然的走出来,一见慕容白也站在门外,有些惊讶。
“慕容公子怎么也在?两位,快请进吧。”
周汴扭头看着慕容白,低声询问道:“现在怎么办?转身离开?不合适吧。”
慕容白深吸一口气:“先跟她进去,见机行事。记住,先吃解毒丸,预防徐百娇下毒。”
“她怎么会下毒。”
“因为……徐百娇,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
屋内,慕容白和周汴各自落座,徐百娇为他们一一斟好茶水。
“这是天山宗独有的雪莲茶,只有在这个季节可以喝得到,中原是没有的,二位请慢用。”
慕容白和周汴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喝。
徐百娇见他们都不喝,也不急着催促,笑着问道:
“二位公子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汴回答道:“哦,没什么,就是跟徐姑娘说一下,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
慕容白突然制止住周汴,接过了他的话茬。
“徐姑娘,你生在天山宗,长在天山宗,你应该知道,十年之前,天山宗上,有一个女子,叫做宋蝉衣吧。”
徐百娇眼神微动,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当然知道,蝉衣姐是宋师兄的妹妹,十年之前,不幸过世了。”
“他是怎么死的?”
“练功,走火入魔。”
“徐姑娘倒是和宋师兄一个说辞。”慕容白淡淡的道,“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宋蝉衣这个名字,就说明我们也知道了她的过去,徐姑娘就不必搪塞我们了。”
“宋蝉衣,没死,她被囚禁在你们的私军之中,对吗?”
徐百娇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她盯着前方慕容白的脸,良久,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慕容公子倒是知道的清楚,是谁告诉您的?”
“马兴。”
“我就知道。”徐百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果然不在思过崖。”
“慕容公子真正感兴趣,恐怕不是这个吧。”
“当然。”慕容白回答道,“宋蝉衣不重要,她的儿子,才最重要。”
徐百娇一手撑着脸,眼睛忧郁的望向窗外。
“是的,她和我父亲,有两个儿子。”
“师傅和徒弟,居然苟合到了一起,这是天山宗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为了遮掩此事,我们不得不将宋蝉衣这个人在天山宗里面彻底抹去,连同我那两个弟弟。”
“我想,这并不是抹去,而是保护。”
慕容白沉声说道:“徐宗主之所以把宋蝉衣和两个儿子送走,不是为了遮掩丑事,他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件丑事。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像他这样的豪杰,是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保护宋蝉衣母子,不受别人的迫害。”
“而在天山宗上,最有可能迫害他们的,徐姑娘,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