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护讶异的盯着李心安:“你是说,葛术台?”
“谁?”看书溂
李心安皱起眉头:“葛术台又是什么?”
“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不,他叫周汴,不叫葛术台。”
叶护轻蔑一笑:“也许,之前的他叫做周汴,但现在,他就是耶律海兰的一条狗,他叫葛术台!”
李心安脸色铁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
“不明白么?”叶护沉声说道,“他已经是契丹的人了,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穿着契丹军服,杀着你们大唐的士兵。”
“不可能!”李心安怒道,“他不会这样做的,你少诬陷别人了!”
“我可没有诬陷他。”叶护冷笑道,“你寻找的那个周汴,是一个神射手吧。”
“对。”
“就是这位神射手,在醒来的第一天,就丢失了记忆。耶律海兰告诉他,只要他能杀一个大唐俘虏,耶律海兰就会帮他恢复记忆。结果,你猜怎么着?”
李心安面色一沉:“怎么了?”
“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杀了,杀的干脆利落,一箭爆头。”
“周汴不会这样做的,他心怀正义,比谁都心善。”
“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叶护说道,“当时在场的,还有一百多名大唐俘虏,他们可都看得真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他们。”
“你们自己的人的话,总该相信了吧?”
李心安愣在原地,仿佛三魂七魄都丢失了一般,许久,才不敢置信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叶护沉声说道:“他失忆了。”
“对,一定是因为这个!”李心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的道:
“我亲眼看见周汴被那个巫神教的人打中脑袋,他失忆了,所以才会黑白不辨,是非不明!”
“但这不是屠杀同胞的理由。”叶护叹了口气,“两天之前,为了庆贺耶律海兰和阿保机的到来,这里举办了一场夜宴。宴会上,蒙阴河大营守将耶律燕为了争夺那个周汴的葛术台的名字,和他比试了一场。”
“谁先杀死五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唐军俘虏,谁就获胜。”
李心安心猛地一揪,失声说道:“难道他又杀人了?”
叶护沉重的点了点头:“据我所知,那个周汴一开始并不想答应耶律燕的挑衅,但是耶律海兰只说了一句话,周汴立刻就答应了。”
“先不管他是不是失忆,他的手上,都已经沾染了你们大唐六名同胞的鲜血。”
“这份罪孽,洗刷的掉吗?”
李心安面露挣扎,喃喃说道:“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就算失忆了,他也应该分的清楚,谁是他的同胞,谁是他的敌人啊……”
“他当然分得清楚。”叶护说道,“我曾经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离开这里,回到大唐,把契丹与回纥暗中勾结的情报带回去。我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他是一个唐人,契丹人是你的敌人,甚至,那个耶律海兰也这么说过。我们都开诚布公的告诉了他他的身份,但他就是不听!”
“耶律海兰说过会帮他恢复记忆,那个人就傻愣愣的相信了,任凭别人怎么劝都不听……也不知道耶律海兰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叶护一脸激愤,双手叉腰,问道:“你是他的朋友,他平时就这么轴吗?”
李心安阴沉着脸,缓缓摇头。
“他现在在哪儿?”
“跟着耶律海兰出营巡视去了,还要等几天才能回来。”
李心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几天,我就藏身于你这里了。”
叶护脸色一变:“不行。”
“你杀了那两名狼奴,耶律海兰是有办法知道的。况且阿保机对我盯得也很严,你藏不住。”
“你一个质子,他们还视你若仇敌吗?”李心安仔细打量着叶护,端详道:“除了周汴以外,你身上还有我另外感兴趣的情报。”
“比如,你一直提到的那个名字,耶律海兰。”
“那个女人是契丹的九公主。”叶护知无不言,“同样还是契丹的大狼主。”
“狼奴共主?”李心安惊讶道,“没想到契丹的大狼主会是一个女人。”
“不要瞧不起女人。”叶护说道,“耶律海兰,无论是心机、气魄、胆识、能力、野心,都不输于男子。她也是契丹可汗最优秀的孩子,身为女儿身,真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回纥和大唐的万幸。”
“我从来都不会瞧不起女人。”李心安说道,“她们比男人更加危险,这个耶律海兰,身旁有多少护卫?她自己是几品实力?”
“她自己的实力不详,但是身边高手如云。据我所知,耶律海兰从大唐返回之后,就调集了巫神教六位大祭司来到她身边。”
“这里有六名巫神教大祭司?”李心安惊呼出声。
“目前还没有。”叶护按了按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有两人被契丹可汗扣下了,剩下的四人之中,巫神教大祭司之首耶律宗因为破境心急,走火入魔,目前还未赶来,另有一名大祭司在照顾他。耶律海兰带在身边的,只有阿保机和罕亚穆诃。而早在几天以前。罕亚穆诃就已经潜入了你们大唐西路军主帅白闻喜的川阳军中,暗杀了数十员唐军将领。”
“白闻喜身边的契丹刺客居然是一名巫神教大祭司……”李心安瞳孔微缩,“这个消息要赶紧传回去了。”
“你刚才说,耶律海兰是从大唐返回的?”
“对。”叶护点头说道。
“大概是什么时候?”
“听说是一个多月之前。”
“那正好是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李心安自言自语道。
“神花会劫持白木头,巫神教在十里亭意欲杀我,四月十三日夜刺杀圣人,难道都是耶律海兰的命令?”
叶护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
李心安接着问到:“耶律海兰调集这么多高手,到底是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干大事。”叶护脸色凝重,“她调集的,可不仅仅是巫神教高手。”
“还有谁?”
“耶律海兰是契丹整个南部战线的总指挥,她调集的,是整个南部战线的三十万契丹大军!”
……
一直鹰隼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阿保机的肩膀上。
阿保机面色凝重,取下鹰隼腿上系着的小竹筒,倒出了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阿保机看完后,脸色却是变成了狂喜。
“太好了,他们竟然提前结束了修养,总算是要来了!”
阿保机赶紧返回座子上,又重新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叫人又拿来了一只鹰隼。
他把纸条倒进小竹筒系好,捧着那只鹰隼走出中军大帐,向着天空扬去。
鹰隼高亢嘹亮的叫了一声,向着远处飞去。顷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可惜,他们虽然来了,但是大军尚未集结完毕,目前赶来的,只有两万人。要想瞒过唐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阿保机刚想走进帐内,却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大祭司。”
阿保机讶异的会回过头,眼神骤然一紧。
他的面前,向他走来的,是步履蹒跚、负伤累累的几名狼奴。
……
叶护的营帐内。
李心安骇然道:“不可能,三十万人马的调动,唐军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根据中路军和东路军传来的情报,他们所面临的契丹军队正在不断增兵,意图反攻。”
“增兵减灶,这个故事你没听说过吗?”叶护说道,“耶律海兰之所以来到此处,就是想一举攻破最弱小的西路军,然后挥师南下,与安禄山相勾结,将你们大唐的中路军东路军包围起来,围而歼之!”
“如此重要的军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耶律海兰亲口所说。”
“她为什么会告诉你?”
“兴许是她说漏了嘴,兴许是她故意为之,兴许是她觉得我无关紧要,飞不出她的手掌心。”叶护说道,“但我可以肯定。耶律海兰的目的就是这样!”
沉默片刻,李心安说道:“我要走了,我会一直在蒙阴河大营外面的,等周汴回来,我需要你帮我找到他。”
“没问题,但到时候你要帮我逃走。”
叶护沉声说道:“回纥不能与契丹结盟,我必须回去解决这一切。”
“可以。”李心安点点头,随即担忧的看着地上两名狼奴的尸体。
“他们死了,你会不会有事?”
“所以,你还得演一出戏。”
“什么?”
叶护指了指李心安腰间的长剑:“刺我一剑,让我昏迷过去,当然,你得把握好分寸,别真的杀了我。”
“我有数。”
李心安抽出“白虹”,刚要刺进叶护的肋下,慕容白就急忙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看着这一幕,他不禁问道:“问出周汴在哪儿了?”
“不是这回事,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释。”李心安将剑刺进叶护的身体,叶护登时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他额头滴落,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外面出事了。”慕容白沉声说道,“契丹人都动了起来,成群结队的往外面跑。”
“应该是树林里的情况被发现了。”李心安说道,“他们迟早会想到搜寻军营,先走为妙。”
“怎么出去?”
“如今整个蒙阴河大营肯定都混乱无比,我们是从东面密林进来的,那就翻墙从西面密林出去,他们察觉不到。”
二人走出叶护的营帐,外面的契丹士兵果然在向着他们来时的东侧密林赶去。
此刻,低着头匆匆往西面赶去的李心安和慕容白就显得尤为突兀。
“清点精骑一百,沿着蒙阴河向下搜寻。”阿保机在士兵的簇拥下向外走去,下令说道。
异常的李心安二人自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仅仅两人,阿保机也并未曾往深处想。
几人擦肩而过,但始终有一层疑云在阿保机的心头挥之不去。
“刚才那个人……”
阿保机骤然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早已不见那二人的踪影。
他想起来了,李心安的那张脸,他曾经看到过。
在周汴被他擒获的那个夜晚,曾有人纵马赶来,向他发出无力的嘶吼。
阿保机高声喝道:“来人,彻底封锁大营四门,任何人不得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