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安发现陈思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不由得拘谨起来。
陈思平淡然一笑:“你不必紧张。”
他从怀里拿出那个罗盘,递给血衣堂众人。
罗盘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斑驳的道家符文,李心安惊讶的发现,无论他们几个人谁拿这罗盘,罗盘的指针,居然都是偏向自己。
“陈真人,这……”
陈思平缓缓说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但与你有关。”
李心安将罗盘还给陈思平,皱眉道:“晚辈冒昧一问,真人您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
陈思平眼睛盯着李心安腰间长剑,微笑道:
“这把剑,是你师傅裴旻,用武当山的铸剑炉铸造的吧?”
李心安闻言,大惊失色,失声道:“您知道我的身份?”
“呵呵,武当铸剑炉所铸之宝剑,我都是可以觉察的到的。”陈思平笑道,“自武当成立以来,只有裴旻将铸剑炉带走,铸成了三把闻名天下的宝剑。”
“你的身份,岂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李心安松了口气,点头道:“家师裴旻,此剑确为武当铸剑炉之剑。”
“只是可惜,在铸成那三把剑之后,铸剑炉便毁了……”
陈思平和煦的道:“你不必觉得愧疚,那铸剑炉终究是个死物,早晚有坏的一天。”
“你的这把剑,叫什么?”
“此剑名为白虹。”
“白虹……好名字!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不知另外两把,可有贯日剑?”
听到这句话,李心安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吴乡的面孔。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轻声道:“对的……有贯日剑。”
“在你师兄常玉手中?”
“不,在……”
李心安粲然一笑:“在一个故人手中。”
陈思平有些惊讶:“以你这把剑的品质,少说也可以挤进天机楼名剑谱前十,不说自己家人留着,怎么会拿去送人?”
李心安面容苦涩,十几年前的他怎么会想到,之前的自家人,会变成如今的生死仇敌呢?
瞧见李心安心事重重的样子,陈思平知道,自己也许无意之中触碰了这个年轻人的痛苦回忆,这个话题便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而且,这也不是他留李心安等人在这里的重点。
“心安,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啊,晚辈荣幸之至。”
“呵呵,心安啊,我想,你师傅在为你铸剑之时,曾对你提起过铸剑炉的来历。”
“是的。”
“我师兄张冠清之所以答应把武当传承数百年的铸剑炉交给裴旻,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陈思平面容凝重:“师兄他当年夜观天象,推演数月,最终算到,大唐将有一场关乎国祚传承的大浩劫!”
“而只有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个局面。”
“那人便是——”
李心安陡然想起了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大唐命主!”
陈思平赞许的看着他:“不错,正是命主。”
“我下山游历十数年,就是为了寻找大唐命主,匡扶江山。”
“之前,师兄张冠清只是推演到命主降世,但却无法找到其正确位置,所以,便闭关打造了此浑天盘,用来指引我寻找命主。”
陈思平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
“只是,命主漂泊不定,我虚度十数年光阴,却一无所获。眼看着师兄预言之中的大劫难即将到来,我心灰意冷之下,本想来长安赌一赌,也是上天垂怜,天佑大唐,这许久未动的浑天盘居然正好指向了长安城的方向。”
血衣堂众人面面相觑,叶青岚试探着问道:
“真人,那传说中的大唐命主,就是李兄吗?”
“不是我,真人已经说过了。”
李心安低眉道:“家师当年也曾有言,他冥冥之中感觉到我与命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嘱咐我日后无论做什么,一定要多多结交朋友。”
“所以,你把我们招进血衣堂,就是为了找命主?”
李心安苦笑着点头道:“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后来,我慢慢就忘了这茬。”
“我本以为,命主会是李俶殿下,或者说是白木头。”
慕容白摇了摇头:“龙虎山的高人给我算过,我此生与命数稳定,并无波折。想来能拯救大唐危难的命主,定是过的极其艰难,命运多舛,不会是我。”
“那就是殿下了。”
李心安缓缓说道:“张冠清掌教预言之中的大唐劫难,陈真人既然说即将到来,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安禄山三镇反叛了。”
陈思平眼神一凛,沉声问道:“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要反?”
李心安众人点头说道:“安禄山之子安庆绪目前就在长安,只是碍于圣人,我们还无法行动,只得暗中监视。”
“可有证据?”
李心安回答道:“安庆绪与杨国忠密谋,勾结了朝中不少官员,以及长安江湖门派,要在安禄山起兵之后,暗中作梗,阻挠朝廷出兵。”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安禄山要反,应该就是今年秋后,或者明年初春!”
陈思平双眼微眯,轻吐一口气:“秋后起兵,是要攻敌不备,速战速决。初春起兵,则是准备稳扎稳打,一举颠覆大唐。”
“安禄山狼子野心,江湖早已人尽皆知。有传言,他会做那曹操,他为唐臣,子为皇帝。只是想不到,却是他等不及了。”
李心安皱眉道:“大唐命主应该就是殿下无疑了。等捉到安庆绪,扭送到圣人面前,圣人就是再不相信安禄山会反,他都不得不相信。如此一来,安禄山造反不成,大唐劫难自然不攻自破。”
陈思平低头看着浑天盘,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李俶,那浑天盘,为什么不早指引我来到长安?”
“这些年来,我随着浑天盘,几乎是跟着命主转遍了大唐的半壁江山,没道理会是李俶啊。”
“时也,运也。”李心安说道,“天公庇佑殿下,是不会让真人您这么轻松就找到命主的。”
陈思平摇了摇头,说道:“在没有确定之前,我是不能这么简单就下定论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一面李俶。”
“心安,听起来,你与李俶殿下交好,你可为我引荐?”
李心安点了点头:“殿下礼贤下士,您要见他,他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天策府统领李贤的死,殿下也很是烦躁。估计要等到轩辕有朋落网以后,他才会有时间。”
陈思平道:“无妨,我也是想在找出魔影阁之后再去见李俶。”
“李贤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在长安和洛阳,一旦搏命,那么,武林盟主慕容德都要被他压制一头。”
慕容白闻言,不由得疑惑的问道:“真人为何如此说?”
陈思平微笑道:“慕容公子不理解,也是情有可原。”
“前辈您也知道我的身份?”
“哈哈,浩然剑典,天下何人不知?慕容公子唯一让我惊讶的,就是加入了血衣堂。不过在场诸位,无一不是心性赤诚之辈,诸位志同道合,就不是血衣堂的名声所能束缚的了。”
陈思平说道:“这李贤,乃是皇室子孙,武周皇帝武瞾的二子。所以在长安和洛阳这被龙气庇佑的两京,李贤发动全力,说是天下无敌,也不为过。”
“当然,他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恐怖的。也许还等不到他发出全力,自己那苍老的身子骨就先撑不住了。”
“原来如此。”李心安感叹道,“如此人物,居然被轩辕有朋所杀,其中必有蹊跷!”
“他去了永王府赴宴,也许,是中了什么毒也不一定。”萧玄感说道,“反正李贤的身体已经被真解天魔功腐蚀的不成样子,就算有毒,也无法被查出来。”
“萧兄说的在理,看来这永王府,是不得不走一趟了。”
陈思平点头道:“我是不方便去的,你们多加小心。一旦发现轩辕有朋的踪迹,只管跑就是,千万不要逞强!”
“我们自然是冷静的。”李心安担忧的道,“只是,天策府那三个人,就不一定了。”
……
离开逍遥楼的几人,在出了丰安坊之后,就与匆匆赶来的宋远道和许维撞了个照面。
宋远道一见三人,立即拉下脸来,训迟道:
“见到那道人了?为何不等我们赶来!”
陆达淡淡的道:“师叔,你们俩都不知道去了哪儿,要是等着你们,那道人走了怎么办?谁拦得住?”
“那也不能胡来!”宋远道怒气冲冲,“他要是发难,你们三个人能活下来!陆达,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铁竟遥说道:“师叔,师兄身上的伤不是那为前辈造成的。”
“那是他自己摔的?”
陆达咬牙说道:“是血衣堂的一个人,有点本事。”
宋远道颇为惊讶:“血衣堂……看来这老道一出面,倒是将另一条大鱼引了出来,只是不知道,魔影阁在不在。”
“你们离开多久了?老道和血衣堂还在不在?”
钟依依轻声说道:“许是在的,那个李心安也有事要找陈思平真人。”
“李心安是谁?陈思平又是谁?”
“就是师傅藏起来的那个李嶙,他的真名叫李心安。至于陈思平,是师傅的至交好友,前武当山掌教张冠清师弟,武当山执戒真人。”
宋远道倒吸了一口气:“是他……我早该想到的。”
铁竟遥左右看了一眼,凑到宋远道身边,低声说道:
“师叔,我怀疑师傅的死,与永王李璘有关。”
宋远道看了他一眼,旋即想明白了一切。看书溂
“李嶙,李璘,原来如此。”
“只是,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铁竟遥坚毅的道,“所以要查!”
宋远道叹了口气:“那就去做吧,记住,手脚干净麻利点。”
铁竟遥有些惊讶,这么大的事,师叔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现在的他,心里突然有了一茫然。
“师叔,如果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宋远道长叹了一口气:“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师兄的仇,也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