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无疑被创作者注入了灵魂,以至于我们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碍于黎诗在场,林柯也没有说透,只是笑了笑。
被念歌这么一拆台,我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分,黎诗拿起了被念歌放下的词曲看了起来,片刻后递给我道:“余航,你唱唱看,我莫名觉得你的嗓音,和歌曲的意境很契合。”
很显然,黎诗并不知道这首歌是沈琳写给我的,却在某种感情中找到了相通点,我扫了一眼词曲,大脑里随之浮现出一段沉重的旋律,还没有开口,已经在最后不断重叠的歌词中体会到了那沉重……
沉默良久,我点了点头,同意了黎诗的要求,终于开口试着唱道:“他读过落寞的诗,喝过欢喜的酒,走在午夜的街头,聆听风给的自由;她在街角被遗忘,她在闹市被掩藏,她拼命寻找的存在感,只是谢幕的旁白;他在夜幕中醒来,她在清晨里徘徊;他一个人醉生梦死,释怀远方和破碎,她一个人背着吉他,疲惫的从南走到北……”
曲名叫《流浪者的诗》,而歌词像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在我面前筑起了高墙,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背着吉他的流浪者,在围墙里拼命寻找出口,当这个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时,心便有种破碎的感觉。
我是一个很喜欢思考却丝毫不文艺的人,可那些真实经历的日子却历历在目,空气里弥漫着打马而过的『迷』茫、忧伤,让人情难自禁地回到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余航,你明天活动会准备节目吗?”黎诗忽然问道。
“我没有提前准备,有林柯和念歌两位大神在,现场人多,为了追求活动品质,我也就不献丑了。”
“我觉得你唱这首歌就不错。”黎诗表情平静的提议了一声,目光中却暗含期待。
我当然感觉得到,也毫无拒绝的理由,于是说道:“那好,我认真练练。”
黎诗目光中暗含期许,仿佛将这首歌当成了我的专属。而此刻,这首歌是谁写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以最好的方式将它演唱出来,便不负这首歌的灵魂。
……
傍晚时分,因为青旅需要进行一些常规检查,我不得不提前离开咖啡店,前往公交站台。
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卷着灰尘让我难以睁开眼睛,使得我不得不撇着头向公交站台走,可公交车每次都是这样,越焦急越等不到车。
大约是见我站的太久了,黎诗在咖啡店门口招了招手,示意同我一起回去。
我也用力的朝着她挥手以示回应,她总是这样,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就会出现,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我的生活中没有她,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和孤独。
想到这,我小跑过去将黎诗拥紧,感受着她发丝的柔软,透过树梢,看着挂在天边的夕阳,一阵阵『迷』醉中,仿佛看到了藏在晚霞之间的祝福……
“余航,你这是怎么了?”
我故作扭捏道:“就是想抱抱你。”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别说话,这种宠溺的感觉我想一直记在心里,让我安静的享受一回吧!”
黎诗真就不说话了,轻轻拍着我的后背,然后哼唱起了沈琳写的那首歌,这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这无比悲伤的歌曲变成了祝福的歌谣,歌中那背着吉他的流浪者,跌跌撞撞的历经风雨,找到了可以永久居留的港湾……
……
上了车,我第一时间打开了车窗,倚在车座上,不言不语了许久,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虽然有些干燥,有些清冷,但也抚平了我情绪的纷『乱』。
我开着车,黎诗一直和明信片订制商家交涉着,希望将即将刻板的明信片细节做到最好,对于这批明信片,我都有了收藏的冲动,计划着做好后自掏腰包买个几十套放店里,遇到知己就送一套。
回到店里一直忙到天黑,收拾完手头的事情,我没敢停歇,又马不停蹄的准备晚饭。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忙碌,但多少有些过日子的感觉。
黎诗端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和萌萌视频通话,在线辅导她英语口语,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拿着手机来到厨房,把我忙碌的身影展示给爸妈,以此证明我是个会照顾人的好男人,老爸老妈在手机里一阵叮嘱,交代我必须照顾好黎诗,否则过年就不用回家了。
真是我亲爹亲妈啊!
饭菜准备上桌,舒马却带着表舅去酒吧了,这两个追逐打骂了一夏天的老朋友,相处的日子即将要以后天表舅的离开而结束。
我和黎诗将小桌子拿到屋顶,虽然清冷,却能够看到整个星空,因为明天还有事,也不敢多喝,一人一小杯葡萄酒喝个气氛,饭桌上依旧是红烧鱼和鱼香茄子几个家常菜,黎诗说吃了那么久,就是不腻。
正吃着,我以居高临下的视角,忽然看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朝着青旅门前过来,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是许久未见的老苟,这些日子他似乎瘦了不少,可走路姿态依旧未变。
如今,我已经得知她是黎诗爸爸,可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和他没大没小,伏在不锈钢护栏上,居高临下的冲他喊道:“苟总,好久不见!”
老苟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费力的仰起头看着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突然冲我大骂道:“臭小子,我姑娘呢,占了我青旅,还拐走我姑娘,你个缺德鬼。”
黎诗也探着身,冲着楼下脆生生的叫了句:“苟总。”
老苟嘿嘿一笑,以贼快的速度跑到楼上,看了看饭桌,显然也是没吃晚饭,我赶忙下楼给他添置一副碗筷,然后伺候大佬的姿态弯腰奉上,最后在他身旁坐下来,恭恭敬敬道:“苟总,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近来游戏玩的越来越厉害的黎诗忍不住笑了,只留下一脸不解的老苟。
我给老苟倒了满杯,然后一脸悔不当初道:“苟总,你近来在哪里潇洒了,这藏得也太高深了,大半年没见你人,这胖脸瘦的只剩下双下巴了。”
盘着腿的老苟抽出脚,费力的蹬了我一下:“我不要面子的啊!难不成我就不能换种健康的生活方式了?”
“苟总怕是不记得自己从前开会时候,别人商讨方案,你却吃了两个肯德基全家桶,还吧唧着嘴,把一个没吃早饭的小姑娘都快馋哭了。”
老苟瞪了我一眼,一副往事不许再提的表情,转而温柔的对黎诗说道:“你最近又要回英国了吧?”
我顿时心一紧。
黎诗摇了摇头,道:“不打算回去。”
“你妈过生日你不回去,她能任着你在国内瞎游『荡』?”
“她过生日时是国内的黄金周,青旅会很忙,我没时间回去,等到忙完再说吧!”
老苟没有言语,他似乎有些弄懂了黎诗的意图,叹息了一声后,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
小片刻后,趁着黎诗下楼加件衣服的空档,老苟再次开口,却没有任何玩笑之『色』道:“最近青旅生意还不错吧?”
我点头如实告知道:“入不敷出的现象不会再有了,但是要想突破销售额,还是挺难的。”
老苟没有了从前的尖锐,他郑重的提醒我道:“要想和黎诗在一起,你恐怕必须做出点样子来,据我所知,如果黎诗这次真的不回英国,她妈妈肯定会来登门拜访的,到时候,你如果不拿出像样点的东西出来,估计不会轻易过她这关,她要么顺利带走黎诗,要么会给你和青旅致命一击,再带黎诗回国,我不是危言耸听,她的考验我素来不敢领教,否则也不会因为她之前回国而躲了那么久。”
“你是说在你躲起来的这段时间,是因为她回国了?”
“这以后啊,她回不回国我都不用再担心了,有途旅行社已经倒闭了,她应该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老苟提供的消息属实,我必须要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可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根本不清楚黎诗妈妈会制造出什么样的危机,本就无还手之力的青旅,只能选择被动的防御。
情绪起伏之间,我抬头仰望着星空,希望可以看见那个在事业成功后意气风发的自己,而那时候再和黎诗在一起,也会惬意很多,当然,我还可以给萌萌和爸妈一个舒适的物质生活,如此想来我真的应该在这优胜劣汰的残酷生活里,活出个样子来。
当老苟再把酒杯放下时,我又给他斟满,自嘲道:“其实这青旅本质上还是属于你的,只是我从前厚颜无耻的霸占了,如果有一天你要回去,也是合理的。”
这时,老苟早已释然一笑,轻声说道:“青旅已经被你买下来了,无论你是否给清了黎诗这笔钱,它都是你的了,你有心让这家店好好发展,就拿去经营吧,等你以后赚到钱了,还给黎诗就可以了,如果她不收这笔钱,你就以给她幸福的方式来偿还吧。”
“苟总,你这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老苟『摸』了『摸』自己的假发,感慨道:“从头开始呗,以后就别叫我苟总了,至于叫我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我是不打算叫你老苟了,毕竟黎诗不喜欢这个称呼。”
老苟没有再回应我,告诉我有些累了,便闭上眼睛往后仰躺着,好似看不到整个世界的样子,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沉默,他却起身静悄悄的离开了。
……
夜『色』笼罩了整座街道,取而代之的是整条街道的灯光。
晚饭之后,我在院子里泡好了茶,逛完夜景回来的顾客,可以任意饮用。
角落的沙发里,老苟和黎诗似乎有很多话题,一边喝茶一边窃窃私语,伴随着茶香四溢,我为游客们弹着吉他唱起了歌,也算是为明天的活动预热了,至于明天活动结果究竟会如何,我没有丝毫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