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温柔而细腻,带着宠爱。“没关系,欣赏你的练功风采,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认真刻苦的你,是最美的。”
萧瑟先陪我回宿舍,等我洗澡换衣服。我收拾停当,想起上回萧鹏程借给我的那件大衣,我专门送去干洗后,一直放在简易衣柜里。我将那件大衣取了出来。“这是上回在医院,你爸借给我的。”
“哦,这是我姨妈的大衣。”萧瑟淡淡地说。
我顿时就明白了,萧鹏程说那是他太太的,萧鹏程的太太,是萧瑟的姨妈,而不是妈妈。
我没有追问,只将那件大衣交给了萧瑟。但他主动开了口:“我的妈妈,在我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爸爸又娶了姨妈。”
我怔了一怔。“对不起……”
“没关系。”他用手抚摸着我的长发,“走吧,再晚就来不及看电影了。”
他先带我去看了5点钟开场的电影《达芬奇密码》,他曾在我的宿舍里见到这本小说,知道我喜欢,恰逢电影上映,他便记着要带我进电影院观看。
这回萧瑟自己开的车,他说想过真正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不愿再让向叔掺和其中。我明白他的用意,之前林恩墨几次三番玩跟踪的把戏,除了房车度假营那次是沐眠的哥哥成为帮凶外,其余的想必都是向叔泄露的行踪,林恩墨简直是老少通吃,比蓝婧予还厉害,蓝婧予公然魅惑男人,太过轻佻,而林恩墨装柔弱扮可怜,充分满足了男人的自尊,显然更具有杀伤力。
我还是第一次和萧瑟一起看电影,他买的是情侣卡座双人套票。甜蜜情侣卡座,私密化的浪漫空间,我们就像普通的小情侣一样,相依相偎。我看过原著,电影对原著很尊重,因此没有太多的悬念,但是因着有萧瑟的陪伴,便获得了极致的观影享受。
影片中的罗伯特·兰登教授最终解开了那个双重谜语,依寻巴黎街上标示玫瑰线的铜牌来到卢浮宫的倒置金字塔。身为卢浮宫馆长的索尼埃把“圣杯”(耶稣的妻子的尸骨和文献)藏在卢浮宫的大玻璃金字塔和小玻璃金字塔下。
书中的结局太模糊了,电影则设计得很神圣,从倒金字塔俯视的角度看仰望着的兰登,镜头拉远,悠长的音乐,精彩令人回味。
“好想去巴黎,亲眼看一看玫瑰线和倒金字塔。”我感慨低语,对萧瑟即将奔赴的那个浪漫之都充满向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心里却又凄苦、恍惚、迷惘。
萧瑟的手臂加重了力量,环抱住我,他的唇压紧了我。我心跳、喘息,把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他的身上,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感得到两颗心与心的撞击,而非唇与唇的碰触。
走出电影院,外面已是风雨交加。“我们去吃法国菜,你不是想去巴黎吗,真巧,我今晚订的就是一家正宗的法国餐厅。”萧瑟扬了扬眉毛,“我知道你要节食,如果不敢吃其他的,吃点法国蜗牛,喝杯红酒,感受一下那儿的法国情调也不错。”
他笑着,残余的寂寞却留在他的眉梢眼底。
今天是圣诞节,虽然下着雨,外头仍是车流如织,餐厅内也热闹非凡。那家餐厅的确很有法国味,随处洋溢着欧洲情调。萧瑟点了烤蜗牛、松露菌、龙虾、鹅肝、鱼子酱、洋葱汤等,我都可以少量的尝一点,最后才给他自己点了一份牛排。还有红酒自然也是不可少的。
洋葱汤送来了,我洒上了乳酪粉,右手拿着小匙搅着。萧瑟忽然伸出手来,盖在我的左手上。
我抬起头来望着他。
他紧握了一下我的手,收回手去,注视着我,眼底充满了诉不尽的感情,低沉而略带沙哑地问:“如果,我能帮你在法国找到好的发展机会,你愿意出国吗?我是指,将来和我一样,在那里定居。”
我的眼前浮上了一层雾气,视线有些模糊了,我把头斜倚在窗玻璃上,听着雨珠撞击玻璃的音响,看着顺着玻璃下滑的水流在灯光下折射出来的光芒,头昏昏然,心茫茫然,神志与思想,都陷入一种半虚无的境界里。
半晌,我叹了口气。“我不可能在国外定居,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以后肯定是要和我一起生活的。他们不可能到国外长期居住,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也不同,适应不了。而且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萧瑟注视着我,眼睛里迅速的涌进一抹难以描绘的失望。沉默片刻,他自嘲地笑了笑,又开了口:“我好像扯太远了,还是好好享受当下的晚餐吧,来,喝点红酒。”
他为我倒了小半杯红酒,又给自己斟上一满杯,对我举了举酒杯。
“我想多喝点。”我满腹愁绪,想要借酒浇愁。
萧瑟于是又往我的杯子里加了酒,我和他碰杯,慢腾腾的啜着酒。他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啜了一口,再点了根烟,就这样以烟配酒,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他的目光充满热力,还有那熟悉的香烟气息与酒香混合在一起,撩得我浑身燥热。
这份燥热一直持续着,后来萧瑟带我去了昨晚原本约定的见面地点海天商业广场。此时豪雨如注,有顶棚遮盖的中庭却是人头攒动。那里正在举办一场花砖盛宴。有一棵高12.5米,12扇金色棱面的圣诞树,由4000多片花砖创意设计而成。还有5层楼高的花砖灯画,有15米长的花砖大道,以及花砖的展览。
“我家地上铺的就是这种花砖!”我好生惊喜,“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看到这么多的花砖,还设计成这么漂亮的花砖圣诞树!”
“你现在看到的,全部都是我自己设计,再请海天商业广场的运营管理公司配合实施打造的,特别是那棵花砖圣诞树,花费了我很大的心血。”萧瑟的眼里闪动着遇到知音的光彩,“昨晚花砖圣诞树亮灯仪式上,现场几乎被人群挤爆。”
“你设计的?太厉害了!”我对他简直是崇拜了,“原来你在忙的就是这个,你怎么会想到要把花砖做成圣诞树的,太有创意了。”
“我先跟你说说这些花砖背后的故事。”通过萧瑟的介绍,我终于知道,他说和赵均宁在“收集垃圾”方面有相同的爱好,他收集的“垃圾”,就是花砖。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华侨从国外带花砖回到海城,用于建造老别墅,当时只有大户人家才用花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花砖开始真正走入寻常百姓家,那个年代海城许多老的居民楼都贴满了花砖。花砖还从海城,延伸出去,覆盖了周边城市的地面。我们家的老房子,地上铺的花砖就是当年海城花砖厂生产的。
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由于手工艺的花砖耗费工时,产量有限,加上很重,运输不方便,价格也贵,迅速被瓷砖所取代。
此次花砖盛宴中的绝大部分花砖,来自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海城地区的老居民楼。老城区旧城改造的时候,萧瑟召集了一帮工人师傅,赶在人去楼空,挖掘机肆虐之前,疯狂抢救花砖。一片一片去挖,挖好了打包运输出来,整理、切边、包装。专门租了一个花砖仓库存放花砖。
抢救出来的花砖竟达到30多吨,还有很多来不及抢救。
“你在展览现场看到的每一片花砖,都是工人师傅用汗水浇铸出来的,挖掘花砖非常费力,他们的手经常挖肿了,有时候还会撬到自己的手,鲜血淋漓。但他们都尽心尽力。”同样辛苦的,还有萧瑟的团队伙伴们,他专门组建了一支团队,都是年轻人,每个人都经历过搬砖洗砖的日子。
“你为什么对花砖情有独钟?”我想萧瑟住的肯定是豪宅,不会用到这样的花砖。
他抬头仰视流光璀璨的花砖圣诞树,脸在灯光下显得迷离深沉。“我是在老居民楼里面出生的,家里保存着一张照片,妈妈抱着刚出生的我,在客厅拍照,地面上铺的,就是花砖。”
我有些发愣地望着他,鼻子里酸酸楚楚的,闪动着眼帘,眼睛渐渐的潮湿了。
萧瑟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挽住我的腰。“走,我带你去看看花砖展览。”
展览现场除了各种花色的花砖外,还有各具创意的花砖衍生产品,包括花砖冰箱贴,花砖相框,花砖抱枕等,都是萧瑟的团队和其他公司合作进行开发的。
到处都是冒雨前来怀旧的海城市民。一名老奶奶指着其中一种花色的花砖说:“这是我家的花砖。”
“我当年跟花砖厂的厂长关系特别好,这种花砖是请厂长单独定制的,只有我们家有呢。”另一阿姨一眼认出了自家的花砖。”
还有一个小女孩哭着要求妈妈买一片花砖,觉得那是以前他们家里面的。工作人员向他说明展览的花砖是不卖的,但是小女孩哭得很厉害,工作人员有些束手无策。
萧瑟走过去,跟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工作人员于是说:“小朋友,那就卖给你一片花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