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关心!”我总算迸出了一句话来,接着,别的话就倾筐而出,“你是个混蛋,骗子,衣冠禽兽!以前就是,现在还是,狗改不了……”
“住口!”愤怒又染上了萧瑟的眼睛,他和我一样的咬着牙,“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是我的什么人?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比你好的女人一大把,我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他把我用力一摔,我几乎撞到旁边的树上。我收住步子,愤然的再看了他一眼,就奔进了旁边的树林。这一带荒凉得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林中绵绵密密的参天巨木,看过去是深幽而暗密的。
风穿过树丛,发出不断的呼啸,阴森森而冷飕飕。微弱的星光把树木的影子,夸张的斜投在地上,是一些巨大而狰狞的形象。我就这样被遗弃了,身无分文,也没有通讯工具,愤怒、害怕、伤痛,各种情绪狂飙般席卷着我,我顿时泪如泉涌,遏止不住的放声痛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有脚步声响起,我以为是什么身份不明的人,警觉地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我立刻就放松了警惕,因为来人是萧瑟,他到底没有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荒凉的地方,还是回来找我了。
和他眼光接触的一刹那,我竟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全身震动。他的眼睛那样诚恳、惶恐,充满了恻恻柔情。在这一刻,没有言语可以说出我的心情和感觉,我只能定定的望着他,含着满眼的泪。
他也望着我,我们就这样彼此相望。然后,他伸手轻拭我脸上的泪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我刚才气昏头了,你那样凶巴巴的毫不留情面,说的话实在太伤人。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想要得到你的欢心。可你一直戴着有色的眼镜看我,消除不了对我根深蒂固的偏见。”
“我没有戴有色眼镜看你。”我的泪水再度像决了堤的洪水,不住的滚下来。
他的手捧住了我的脸,轻轻地问:“那为什么不先问清楚,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认定我是变态,是骗子、衣冠禽兽?”
“我亲眼见到的,还需要解释吗?”我反问。
“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我如果真要和林恩墨做什么,在家里机会多得是,何必选在一个随时可能被你发现的地方。”他脸色严肃,“还有,我们好好的在院子里面,为什么要把车子开走?”
“为什么?”我抽噎着问。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我猜想,她本来只是针对你的,想把你丢在这荒郊野外,却没有料到我会睡在你房间外面的沙发上。等到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演一场戏给你看……”他顿住,“这里太冷,先跟我回车上去吧,我慢慢跟你说。”
狂躁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寒冷强烈的侵袭了我,我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牙齿打战。萧瑟揽住了我,我不由自主的用身子贴紧了他,手臂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腰。“我没有戴有色眼镜看你,我也是气昏了头……”我抽噎得更厉害,“你明明才刚向我保证,说对我是真心的,一转眼就跟别的女人……”
“别哭了,童忻,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以前也确实做过很多混帐事。但是,我已经在努力变好了。”他的声音撞进我的内心深处,绞动我的肺腑,“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伤心难过。这就是因果循环吧,我以前折磨你,所以注定现在要被你折磨。”
我低垂着头,无法说话。
他突然挑起我的下巴,低头吻住了我。我喘不过气,只本能的反应着他。我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寒冷阴森的荒野之地,丘比特神箭精准地射中了我的心脏,带着窒息的压力和惊天动地的震撼。
倏然间,一阵不寻常的响动让我睁开眼睛,只见斜刺里窜出一个黑影来,我吓得一把推开了萧瑟。
是林恩墨,她扭曲着一张脸,对我发出凄厉的谩骂:“你这个骗子,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说不会和我抢的……”
“恩墨!你冷静点!”萧瑟高声喊,走过去试图安抚她。
林恩墨却向着我扑了过来。
“童忻,小心刀子!”我已经昏乱了,但是听到萧瑟急促的呼喊,本能地往旁边躲避。
林恩墨再度扑来,我看到刀光一闪,几乎在同一时间,萧瑟冲过来挡在我的身前,紧接着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号,林恩墨手里的刀子插进了他的肩膀。我张大了嘴,望着从萧瑟肩膀上汩汩涌出的鲜血,完全吓呆了。
林恩墨居然把刀子从萧瑟的肩膀上拔出来,然后再度举起了刀,对我挥来。萧瑟一下子窜过来抱住了林恩墨的胳膊,同时对我大喊着:“快去车上,把司机叫过来!”
一句话提醒了我,我转身向着那辆房车飞奔,同时尽我的力量大声喊:“救命啊!救人啊!”在各种刺激和惊恐之后,我浑身无力,跑得跌跌撞撞。
远处有手电筒的亮光投射过来,想必是司机听到我的呼救声赶来了。我又拉开喉咙,鼓足余力喊:“快来救人啊——”
有个男人向我跑了过来。“出什么事了?”他急问。
“快……跟我去救人……”我拼命喘气,只觉得眼前发黑,头中嗡嗡作响。
那男人扶住了我,我们尽快回到萧瑟被刺的地方。我们赶到时,只见萧瑟倒卧在血泊里,鲜血把他的白色衣衫染成了一片鲜红,他的手里握着那把染血的刀子。林恩墨坐在旁边地上哀哀恸哭。
那男人上前查看了一阵,脱下自己的外衣,按压住萧瑟流血的伤口。“你来,像我这样压住!”他指导我,“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抖抖索索地照做。萧瑟躺在那儿,脸色比纸还要白,嘴唇上没有丝毫的血色,但是,眼睛却瞪得很大。我跪在他面前,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他微微掀动了嘴唇,虚弱的低唤了一声:“童忻……”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我痛恨自己竟是这般软弱无能,似乎除了流泪,就没有任何办法。
救护车很快来了,萧瑟被抬上车,我也跟着上去。林恩墨也想上车,被刚才帮忙的那个男人拦住,那男人好言好语地劝说着什么,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
一路上,我一直握着萧瑟冰冷的手,恨不能将自己体内的能量源源不绝地输送给他,只觉得酸甜苦辣各种情绪,涨满胸怀,竟不知该如何处理自己,只能愣愣的坐着,愣愣的望着他。
到了医院,萧瑟被送进急救室,我坐在外面等候,脸上的泪已经风干了,医院里也很冷,我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实在太冷,而且穿着一身睡衣十分别扭,只好把用于为萧瑟止血的那件满是鲜血的外衣裹在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萧鹏程来了,他走到我面前,急促地问:“萧瑟怎么样了?”
我站了起来,软弱地说:“他的肩膀被捅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你也受伤了?”他看到外衣上的鲜血。
我摇头。“这件衣服是刚才用来给萧瑟止血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鹏程盯着我,眼睛里有着痛苦,“恩墨一边给我打电话一边哭,说萧瑟受伤,是你造成的。”
我在心里冷笑,好个林恩墨,竟然有脸恶人先告状!我的神志一下子清明了许多,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萧鹏程。
萧鹏程听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沉思片刻,他点头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林恩墨跟我说过,你一直把她当作未来儿媳妇看待。”我到底还是很在意,忍不住想要求证。
萧鹏程愣了一下才说:“没有这回事,那孩子……因为受到过很大的刺激,有精神障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我听萧瑟说过,她因为父母双亡,患上了抑郁症。”
萧鹏程叹了口气。“她是病人,我们只能多担待些,也希望你能理解,不要和她计较。”
这话让我也有些抑郁了,就因为她是病人,就要任她为所欲为?可是现在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的是萧瑟,他的儿子,做父亲的都不计较,我能计较什么?
“以后尽量少刺激到她。”萧鹏程语重心长,“如果你和萧瑟要去哪里玩,不要让她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我咬住嘴唇,默然不语。我处在多么可悲而尴尬的地位!被伤害的感觉咬噬着我,各种复杂的情绪包围住我。
萧鹏程看出我有情绪,像个慈父般拍拍我的背脊。“抑郁症需要长期治疗,我们也很着急,但是没办法,只能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