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山戎马一生,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又是这锡山郡的实权都尉,执掌两千余名精锐甲士,自然不容小觑。
而这位马背上征战了一辈子的老将在整个锡山郡,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单单是治军严谨,为人和刚正不阿,这些年若不是这位老将军执掌锡山郡,恐怕这里早已经沦落为匪巢了。
只是就这样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都尉,却偏偏在这里,在几百名甲士面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老人缓缓下马,伸出手抱住那两个从陈天泽马车上走下的孩子,跪倒在地哭的稀里哗啦。
所有人都傻眼了,一些跟随将军多年的将士们见到这一幕都不禁红了眼睛。
陈天泽依旧坐在马车上,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而蒋显则是缩在陈天泽后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外公对不住你们啊,外公太无能了。”
“你们两个受苦了。”
韩青山絮絮叨叨了半晌,才牵起两个同样哭的稀里哗啦的孩子的手,伸手擦了擦眼泪,转头看向陈天泽,沉声道:“这位公子方便的话请告知在下姓名,这等大恩大德我韩青山必当厚报,若是这位公子又和需求,但说无妨。”
陈天泽神色平淡道:“不需要回报。”
韩青山愣了一下,摇头道:“一定要回报的,否在在下于心难安,公子但说无妨,在这锡山郡还没有在下办不成的事。”
陈天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笑道:“真的不需要。在下只是路过,顺手救人,没别的念头。韩大人若是没别的事情的话,能否让在下离开?”
“不行。”韩青山直接摆手拒绝道:“这位公子救了在下的孙子孙女,怎能就这么走了?”
“吩咐下去,大摆筵席,我要好好款待这位大恩人!”
陈天泽一脸的哭笑不得,这老头也未免太过霸道了。
那牵着韩青山手指的小江艾对着陈天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得意。
然后陈天泽就被这位大人用几百甲士‘护送’着前往了城外的一处巨大的山庄里
山庄构造极为独到,建立在一座不大却也不小的山头顶端,坚硬的青石堆砌而成的围墙足足有六七丈之高,宛若一座森严的皇宫一般。
江夏和江艾被人带下去洗漱去了,所以陈天泽便由依旧一身甲胄的韩青山带领,摘掉头盔的韩青山俨然头发已经花白,可是却依旧显得傲气十足,见到陈天泽在不住地打量这座庄园,韩青山也不遮掩道:“殇州境内这样的庄园不少见,可以称得上是城堡也不为过。想必公子也知道,殇州战乱不断,那土匪啊强盗啊比比皆是,所以一般有钱的人家为了预防这些匪盗,多半都会建立这样的宅子。这位公子,看样子你不是咱们殇州人?”
陈天泽笑着点头道:“在下陈晨,来自于并州。”
“哦?”那韩青山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道:“陈公子既然是我韩青山的恩人,是这庄园的客人,我韩青山自然也不会为难公子,这一点公子大可放心,我韩青山可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陈天泽摇头道:“不放心。”
韩青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搂着陈天泽的肩膀,道:“陈公子说话实在,走走走,老夫请你喝两杯。”
走进一间硕大无比的房间,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类吃食美酒,陈天泽带着蒋显没有客气,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转头看了一眼韩青山,道:“韩大人难道就不好奇我怎么救下了江夏江艾?”
韩青山眯着眼睛,道:“好奇啊,好奇死了。只不过还没喝酒就这么直接问了,难免尴尬,陈公子也未必想说,不如先喝痛快了。”
陈天泽又是一阵哭笑不得,举起酒杯,和韩青山碰了一杯,笑道:“既然到了这里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大人可是你那女儿女婿被何人所杀?“
韩青山愣了一下,眼神无比阴冷道:“还能有谁,清风山的那帮杂碎!”
说这话的时候,韩青山明显爆发出一股令人畏惧的杀机,将那缩在桌角的蒋显吓了一跳。在军中磨砺一生的老军人大都如此,身上带着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怨愤和凌冽,平日不显,可爆发出来的时候却令人畏惧万分。
陈天泽点点头,沉声道:“清风山帮众总计三百二十人,加上三位当家在内,三百二十三人,已经死绝。”
蒋显急忙低下头去,双腿不停的哆嗦起来。
韩青山则是猛然一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着陈天泽,怒道:“放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这里唬老子?你真当老子是三岁的小娃娃?清风山三百多人,配合高手,又占据地理优势,老子带上一千人都不一定能灭掉,你特娘的唬谁呢?”
陈天泽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双鲜红手套,以及一张洁白的面甲,冷笑道:“韩青山,我没空和你玩那些花花肠子,不管你信不信,明天你都要带着一千人去一趟清风山。”
韩青山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红色手套以及白色面甲,眼皮直跳。
“这是报恩吗?”韩青山犹豫了许久,颓然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
陈天泽摇头,道:“不是,我说过,救下江夏江艾这对兄妹纯粹只是想做,想要救下。我和你谈的是交易,而非报恩,你别搅混了。”
“裁决者打算插手殇州了?”韩青山抬起头来,疑惑道。
红色手套,白色面甲,他韩青山又不是见识粗鄙的莽夫,怎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眼前的这个人,也未免太年轻了吧?
陈天泽还是摇头,道:“不是裁决者,而是我。”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被遗落了这么多年,也该变变天了。”陈天泽轻声呢喃道。
然后,韩青山一咬牙,起身抱拳道:“见过裁决这大人。”
陈天泽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