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应该是早上,夏目被热醒了。
夏天睡榻榻米,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他从被褥上坐起来,看一眼年久失修的电风扇...如果功率再大一点,如果不那么吵,或许能睡个安稳觉。
不过,这电风扇已经存在十几年,说不准岁数比自己都大,也不该为难它。
隔壁,空调外机发出呼呼风声,一下一下似吹进夏目心底。
闷热,躁动...
想去隔壁。
“...”
他看一眼卧室,又躺了回去。
还是算了,由美会生气的。
窗外落了几点雨水,淅淅沥沥。
夏目开了窗,晨风穿过农田,沿电线杆吹进房内,一阵清爽。
天色尚且昏暗,街道静悄悄的。
他靠在窗边,盯着树上飞来飞去的麻雀,心想怎么做才会好吃...
‘咯吱...’
开门声,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铃音?”夏目没有回头,盯着窗外轻声说道。
“嗯...早上好,夏目。”
宫川铃音蹲下来,在他旁边坐着,也没问夏目为什么猜到是自己。
“现在才四点,夏目起的好早...”
“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如起床。”
“太热了吗?”
“不,其实还好...就是风扇太吵了。”
宫川铃音抱着膝盖,单边的吊带顺着肩膀自然滑落,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她尚未彻底清醒,眼眸还残留着些许水雾。
“铃音也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吧...”
“嗯。”
“夏目刚才在看什么?”她往外探头。
“外面。”
“看风景?”
“嗯...但这个小地方没什么风景,只有广告牌,失意的流浪歌手,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农田。”夏目托着脸,缓缓说道。
“这不是挺有诗意的吗?”
“如果流浪歌手的水准高一点的话...嘘,他要唱歌了。”
‘さくらさくら会いたいよいやだ君に今すぐ会いたいよ’(樱花,樱花,想见你,现在就想要见你)
‘だいじょうぶもう泣かないで私は风あなたを包(つつ)んでいるよ’(没关系,不要再哭了,我是风,正包围在你的身边。)
夏目望了一眼,“鬼哭狼嚎。”
“辛苦了,夏目。”
“没关系,我也不是好脾气的人。”
说罢,他丢了两块西瓜皮出去。
“邻居会生气的。”铃音笑着说。
“没关系的...”
在夏目之后,隔壁也开了窗,扔香蕉皮。
“...”
宫川铃音忍住笑,目光偏转,于窗外电线上发现雨流的轨迹。
“啊啦,好像下雨了。”
“接下来两天都会下雨,据说这几天的气温急转直下。”
“哪个台,铃音怎么没听说?”
“夏目台。”
“...”
宫川铃音笑了笑,背抵墙壁,“考完试以后,暑假就到了。”
“是啊...”
“夏目暑假要回老家吗?”
“目前没这个打算...我和秋田的外公外婆有三年没联系了,真要回去的话,应该在新年的时候。”
夏目转头,“铃音呢?”
“宫川家一直呆在江户城,从未变过。”宫川铃音摇了摇头,“夏目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好少呢...”
“浅草寺三社祭我还是知道的,是一件非常隆重的盛会。”
“已经过去了呢。”
“抱歉,我没去看。”
“没关系,铃音也没参加。”
宫川铃音掩嘴一笑,低头盯着光洁的玉足有些失神。
“铃音作为正职巫女,又是宫川家的长女,不用去吗?”
“我那天请了病假...”她左右看几眼,又凑过来:“悄悄跟夏目说哦,其实是不想去。”
“欸,为什么?”
宫川铃音低下头:“铃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不想去...我最近经常在想,真的有必要侍奉神明吗?”
“铃音...”
“啊,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夏目可不要说出去哦~”她笑了下。
夏目愕然,惊讶的看着她。
巫女的信仰,似乎在慢慢的消散...
雨落了一会儿,很快就停歇。
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大地上。
宫川铃音站起来,拥抱太阳:“看来今天会有个好天气,夏目台天气预报并不准确。”
“但愿不太热...”
“加油,还有十天时间。”
“铃音也是,加油。”
...
周六傍晚。
病房里,夏目埋头写着什么,桌子右上角,是一摞厚厚的笔记。
‘吱呀...’
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是马丁靴的声音。
“有空?”
“有的。”夏目转身,看向门口的雨宫惠。
今天部长的穿搭是黑色直筒连衣裙配上灰色开衫,脚上踩着足有七厘米厚的马丁靴,手里提着的小包也不知是哪个潮牌,反正看起来不便宜。
“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
西崎悠介从她后面走出来,“是我,夏目先生。”
“西崎医生?真是好久不见。”夏目展露笑颜,起身准备给他泡个茶。
西崎悠介似乎并不习惯喝茶,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我是来商讨接下来一个半月的安排。”
“您说。”夏目把笔放下,稍稍理了理病床,尽量摆出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
“我们这边给出的治疗方案,要求夏目先生保持良好的作息...同时,每周必须来医院三天...”
“硬性要求?”
“是,您的身体状态并不理想——当然,我的意思是治疗方面并不理想,这一点还请见谅..”
雨宫惠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他没那么脆弱。”
“好,那我接着往下讲...”
等到交代完事情,西崎悠介把一张单子放在床头,“今晚夏目先留下来,明天早上我会让护士来叫你。”
“好。”
“那么打扰了。”
鞠躬后,西崎悠介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了以后,夏目把西崎悠介留下来的行程表拿起来,翻了又翻。
里面有医生的建议,像是饮食,禁止饮酒,杜绝辛辣食品等等...还有作息与锻炼,这些都有详细的要求。
雨宫惠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她见夏目盯着行程表看,也没打扰,而是从桌上拿了本笔记,随手一翻。
“这是什么?”
“笔记本。”夏目收回思绪。
“我是说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雨宫惠摇了摇笔记本,内里字迹清秀,带着特殊的连笔。
“轻。”
“你哪抄的...直接去买不就好了?”
“自己写的。”
“哈?”雨宫惠不解。
夏目泽平往后一躺,“暑假打完工就失业了,这段时间想着要不要找个兼职,所以就试着写写...怎么样?”
“不合格。”
窗外的凉风吹过雨宫惠的黑发,她散乱着的长发微微飘起。
“嗯,确实不合格...”夏目揉了揉脑袋,“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要难写。”
“遣词造句不贴合是一方面,不了解市场又是一方面...而且,你有空写这个,还不如专心学习...”
“专心学习,然后去雨宫集团做一个卑微的社畜?”
“我可没这么说。”
“资本家永远否认自己的肮脏行径。”
“夏目泽平。”她声音冷了一点。
“抱歉,请原谅我刚才的冒犯...”
雨宫惠放下笔记本,“总之,这东西我没收了。”
“欸...算了,也无所谓。”
夏目泽平将被风吹乱的病服理好,“我真正的目标,是两个星期后的期末测试。”
“免试资格?”
“嗯。”
夏目点头,“有了它,我就可以专心打工了,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社团呢?”
“学校都不去了,部门自然也是。”
“是吗?”
夏目放下回头,望了她一眼。
“部长...”
雨宫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这对你而言确实是好事。”
“是嘛...”
“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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