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一手轻捻胡须,满目红光,一脸得意的紧盯丹炉的变化,静待最后仙丹成型的时刻到来。以待完成他终生之夙愿!
嘶嘶嘶嘶嘶!
此时,丹炉中竟开始不断发出尖锐的厉鸣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
随着这一声比一声高亢、一阵比一阵激烈的异常之音争相嘶鸣,道长原本的喜悦之色渐渐凝固……直至消失,紧接着又化作满脸的惶然和不安,心中顿时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一样。
道长凝目看着炼丹炉,面色惊恐,他越发感觉到事有不对,他的两个徒弟亦是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紧紧盯着丹炉,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危险的感觉。
哧啦!
丹炉中那种杂乱的声音倏地一变,化作一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音。
道长心中欲觉不妙,身形一转,便往外面冲去。他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俱都往大堂里边退去。与道长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嗡!
这时,一声震天的爆鸣从丹炉内响起,响彻在三人的耳间,心间。随着这声气爆声响起,一股恐怖如斯的气浪在中间那个最大主丹炉中爆开!主丹炉被这股恐怖气浪瞬间撕成碎片,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滚落在地。
而丹炉上方那个炉盖,竟是最先受力飞出,猛然砸在正往外跑的道士的后背之上,直接将他整个人砸落在地,半晌都起不来!
然而余浪威势丝毫不减,紧接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四面八方翻腾而去!可谓是摧枯拉朽!旁边另外四个小的炉子登时被这股余波横扫带出直至一丈开外,方才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试想一下,上百斤的铜炉,而且还是四个;掀至一丈以外,这股力量该是有多么巨大啊!
道长被这个炉盖压在身上,仿佛就像是乌龟上面的龟甲一般,模样要多搞笑有多搞笑。然而,此时,道长却是笑不起来。
他正面朝地,像个八爪鱼一般趴在地上,狼狈不堪。他双手撑地试图挣扎着起来,但没有成功。因为,他的腰好像折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而他这狼狈一幕,刚好被顺着道士的踪迹,找到此地的云凡三人看到。因为道士被炉盖砸倒在地之时,云凡、叶汝嫣和求死三人刚好来到大门口。
“师父!”
“师父!”
此时,他的两个弟子震惊过后,又见有外人在此,急忙来到道士身边,二人合力将他身上的炉盖搬开,把道士扶起。
“道长?”乍见道长这般模样,云凡也是不免一惊。
道长抬头,见是他们三人,有忙将脑袋转过一边,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情形怎是一个“尴尬”了得!
徒弟二人将道长扶在最上那个位置坐下,道长却是半晌都没缓过气来,他本以为这次一定成功,但却没料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最后还是功败垂成!
若是他知道那所谓的长生不老丹中的水银、硫磺和丹砂等等材料究竟是什么东西,恐怕他下次再也不敢用了吧!
你说你炼丹就炼丹,还加上这些东西干什么!那水银是什么东东,那是穿肠剧毒,见血封喉的!还特么往里加一斤水银,偶买噶!恐怕这不应该叫长生不老丹,应该叫长生立死丹才对,长生的是形体,而且是在天国里,哦不对,是在棺材里长生。
因为水银是古时那些达官显贵之人墓葬中常备之物,就如秦始皇陵中,便有很多的水银,水银浓度颇高,极为凶险,因此,秦始皇陵到如今都没有进行完全彻底的考古挖掘。
这水银还有另一种功效,那便是能够保持人死之后的尸体不腐,能够让死人的躯体数千年不腐不烂!并且皮肤还如活人般富有弹性!确实神奇!
这便是所谓的形体长存,永生不灭!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于世……死人的躯壳!
还有那丹砂,亦是剧毒之物。
而硫磺本是制造炸药的原材料,如今却被道士用来炼丹,特么的,丹炉不爆炸才怪!
人言无知者无畏,但这无知也应有个限度吧,如这位道士仁兄一般,那真是十死无生了!只能说他对长生的执念太深了,根深蒂固,已深入骨髓!
人乃五谷之躯,焉能不朽!长生本是人之妄念,根本不可能实现!
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会失败。
“七七四十九个月的功夫,九九八十一种材料,全部变成……哎哟!”道士坐在凳子上,扶着自己腰,口中发出毫无高人道士风范的一声声痛哼。
道士,终究也是人呐!
“师父……师父,不要伤心!”大徒弟劝道。
“对呀,师父,小心气坏了身子!”二徒弟也不甘示弱,二人争相在师傅面前表现。
“欸!差点就忘了,伤心便会伤身,伤身就会短命。不可以的。嗯没事的?”道长自顾自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的。”二位徒弟异口同声道。
求死看向这三个奇葩一样的师徒,不由摇头,暗暗嘀咕一声:“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怕死的人,还是个道士。”
想想也真够讽刺的,求死是一心求死,却求而不得,而这位道长仁兄却是一心追求长生,求而不得,归根到底,他们皆是一类人,所追求之物却始终求而不得!端的是讽刺!
真可谓是可悲又可怜!
“敢问道长,你可曾听过郑其道此名?”叶汝嫣忽然开口问道。
“郑其道?郑其道……”道长默念几声这个名字,忽觉非常熟悉,旋即面露思索状,突然抬头,猛地一拍大腿:“那不就是贫道!”
云凡面露刹那惊色,叶汝嫣和求死亦是相互对视一眼,他们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惊讶之后便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喜悦。
“道长原来真的是霸刀门的郑其道前辈!”云凡欣然道。他们千辛万苦要寻找的人,此刻就在眼前,怎不令人欣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位道长,哦,应该说是郑其道。只听他悠悠然的道:“我已经很久没用过这个名字了,你们不提的话,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
“贫道如今的道号是枯木,抽刀不能断流水,枯木也会再逢春的【枯木】”郑其道微微一顿,正色道:“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在下云凡,”云凡拱手一礼,直接开门见山道:“是代表正道,专诚前来邀请道长,望您能够答应参加夺印大战!”
“参加夺印大战……”郑其道垂着脑袋,懒懒洋洋的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的道:“那岂不是让我去打架!打架便要动手,动手便会耗元气,耗元气便会伤身,伤身便会短命;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郑其道断然拒绝,异常的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毕竟在他心中,最重要事情,依然是追求长生不老。至于其他的事,无论是什么,无论怎么迫在眉睫,无论怎么十万火急,都不重要,那都得靠边站。
“……”我靠,云凡暗暗咂嘴,你以为这是在说书呢!
叶汝嫣道:“我以前听人说过,郑其道当年勇不可挡,每逢出战必定要做先锋,没想到竟已沦落至此,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郑其道本尊?”
郑其道闻言,却不恼怒:“那是因为贫道已经悟透了人生至理。人生短短数十寒暑,那些凡夫俗子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追名逐利,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几十年之后还不是只剩下一堆白骨,倒不如潜心修炼长生不老之术,这样人生反而更有意义得多!”
“你怕死就是怕死喽!何必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这么多废话!”求死直言不讳的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云凡闻言,不禁恍然大悟:“莫非道长当年便是为了修炼长生不老之术,因此才被逐出的霸刀门?”
云凡不愧是云凡,仅凭郑其道寥寥数语便已猜出了个大概,也知晓了当年郑其道被逐出师门的前因后果。
因为只有找到症结所在,他方能对症下药,想出对策劝服郑其道参战。
郑其道原本是霸刀门为数不多的天才弟子,根骨奇佳,武学资质极高,在霸刀门以及江湖上颇具盛名,当年若不是这一边咕,如今的霸刀门的掌门恐怕也轮不到焦巡来坐,而他当年正是痴迷长生之术,这才被上任霸刀门掌门所逐。毕竟在这些正道门派眼中,这完全是歪门邪道,不学无术,这是莫大的丑闻。
他就这样因长生这一虚无缥缈之执念,而将一生大好前途旦夕尽毁。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郑其道微微摇头,轻叹道:“贫道的昔日同门实在太无知了,须知长生不老之说绝非齐东野语,彭祖死的时候享年八百岁。明文记载,不老之术,关键在于炼丹。”
叶汝嫣:“……”(明知是胡说八道,但我竟无言以对!)
“放屁…放屁……很臭的臭屁!”求死稍稍转首,不去看他,用手捏着鼻子不停地扇动着,这尼玛,满嘴胡言,竟还说得这般振振有词,煞有介事似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郑其道同样把头一偏,看向站在身后的小徒弟,摆手示意道:“小徒弟,送客。”
郑其道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领命。”小徒弟应声而来,便准备请他们离开。
“道长。”叶汝嫣叫了一声,郑其道没有理会。
她又转首看向身旁一直没有作声的云凡:“云凡,你说句话啊!”她的目光中满含希冀之色。
毕竟她一次次见到原本无解的事,在云凡手中都能轻易解决,白墨画如是,司空鸩九如是。
仿佛他便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一般!就没有什么事能够难道他的。简直无所不能!
他们好不容易已然找到郑其道,若是不能成功说服他,岂不是白来此一趟,那这些日子的磨难不是白受了。
是以,她当然不想就这样放弃!但她也自知无力改变道长的想法,所以,便只能寄希望于云凡,而且,貌似也只有指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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