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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像了,太像了……”

那老妇一直喃喃着这句话。

凛渊敏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敢问殿下,是否是先翼王在世时,兴道十八年的冬末或是初春出生的?”老妇一脸认真的询问道。

她这模样,连带着凛渊敏都严肃了起来,她迟疑的回答道:“本殿的生辰正是新岁后。”

凛渊敏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正欲问下去,那人又自言自语道:“时间也对的上,长得又那么像。”

那老妇抬起头,一脸溺爱的看着凛渊敏道:“这眼睛、这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凛渊敏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触碰到了一个禁锢着惊天秘密的瓶子,手已经到了瓶盖上面,可她却不敢打开。

凛渊敏僵在了原地,像中了咒一样,动弹不得。

那老妇人身后出来了一个中年女子,膝行好几步,才凑到了铁栏前。

“阿娘,你不要再冒犯这位贵人了,你……”她抬头看向凛渊敏,本想替老妇人赔罪,却忽然愣住了,嘴唇半开半合着道:“你……阿姊!”

“你是阿姊?”这中年女子惊得舌桥不下,迅速镇定下来,转而又道:“不,你不是阿姊!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像?

若说那老妇人是思女成疾,患上了失魂之症,才会对她胡言乱语,那还能解释得通。

可是这中年女子的反应是那么真实,看起来是那么正常,连她都会将凛渊敏认错成另一个人,这又代表什么呢?

凛渊敏一言不发,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也不敢再往深处想,连忙逃窜似的离开了地牢。

她忽然的“逃跑”,变故大得连赵思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先跟上她。

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紧接着凛渊敏从里面冲了出来,赵思奴紧随其后,将人族的传令兵都看得是一头雾水,又不敢追上去拦住她,只好作罢。

凛渊敏一路马不停蹄的冲回小院,任何人向她见礼,她都充耳不闻、毫不理睬。

裙摆累赘就提起来,步摇打到脸上也没有感觉,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一直到回到了小院以后,凛渊敏才停下脚步,到桌前提起水壶就开始喝水。

连喝了好几杯以后,水壶也空了,手还在发抖,烦躁涌上心头,她将水壶提起来就砸到地上!

瓷片碎散开来,正好有一片落到了刚进门的赵思奴脚边。

赵思奴不明就里,淡淡开口问道:“殿下这是为何?”

凛渊敏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看着赵思奴疑惑的模样,她本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又说不出口了。

但她面上很快的平复了下来,微微喘息着道:“无妨,无妨……”

赵思奴满腹疑惑,却没有开口,只是转身出去吩咐人进来收拾碎瓷片。

凛渊敏浑身像注满了水银一般,沉重无力,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无物,脑海中还萦绕着方才那老妇人和中年女子说的话。

碎瓷片被清理干净以后,赵思奴再次走了进来。

凛渊敏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开口道:“君岚、君莘回来了吗?”

不待赵思奴回答,二人立即现身,屈膝跪地,拱手道:“请主上吩咐!”

赵思奴见状,很自然走了出去,在外等候。

凛渊敏闭了闭眼,略显沉重的道:“上前来。”

君岚、君莘瞧出不对劲,不自觉的相视一眼后,君岚才起身走上前,再次拱手道:“主上有何事要办?”

从前的凛渊敏,若是有事要交代,都是很直接的吩咐二人。

在往日里,她也是平静无波的模样,运筹帷幄,总览全局。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凛渊敏这般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由此更让二人好奇,究竟是什么大事,能让她要他们凑上前来听。

凛渊敏顿了顿,才轻扬了手,君岚立即附耳过去,只见她朝着君岚耳语了几句,连君岚也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神色。

但她深知自己的职责,仍然点了点头道:“属下即刻去查。”

紧接着,君莘上前回禀道:“主上,岐阳的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楚氏一族约摸在新岁前就会有所行动。”

这在胡玲耶的信中就提到了,凛渊敏也是早就知道了的,这样的废话,让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其他的呢?”凛渊敏的语气沉了下去。

君岚补充道:“安阴郡公已经将户部贪赃枉法的证据全部带回,翼王震怒,户部被一番大清洗,周尚书也被革职查办,如今的户部尚书是宗大人。”

这是在凛渊敏意料之内的,赵东平办事她素来很放心,脱离困境返回岐阳,对他来说更不是难事。

至于宗盛,能成为户部尚书,的确是在她意料之外了,她本以为还要费些周折,但如今看来,既然已经有人出手帮忙,她也不必再锦上添花了。

户部尚书是要职,距离首辅之位,虽不及亦不远矣,再加上他为官清廉,尽忠职守,这样的人家去跟怀王提亲,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了。

“周尚书被罢官以后,牵连出了康王一家受贿之事,翼王震怒,但顾念旧情,也没有废除康王,只是康王府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君莘接着禀告道。

君岚又继续道:“德王府与镇南王府交好,因为镇南王妃是楚氏出身,德王府也有隐隐导向楚氏一族的意思。”

凛渊敏皱了皱眉,这样一来就有些棘手了。

康王府失势,残余势力势必会被其余三大王府分食干净,镇南王又不在岐阳了。

这样一来,这块康王府肥肉不就是成了德王府和怀王府砧板鱼肉了吗?

现在麻烦的是,怀王世子凛成崎和德王嫡女嘉成郡主都跟她表了忠心,表示依附。

而德王府却向楚氏靠拢,这其中不乏也有嘉成郡主的功劳,凛雪薇应该是误会她也参与了楚氏一族的夺权之争,但她不知道的是,凛渊敏早就与楚后离了心了。

因着嘉成郡主的关系,凛成崎应该也会倒腾着怀王府也隐隐相助楚氏。

而宗盛一家又与怀王嫡女昭庆郡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镇南王虽远离岐阳,但积威仍在,民心仍在,再有德王府和怀王府的帮助,楚氏一族更是如日中天。

这样一来,岐阳一大半的势力,不都倒向了楚氏吗?

难怪……

难怪他们会用那么短的时间,选在新岁宴上动手,所有王室都向楚氏靠拢,这么庞大的力量,想搅动王权风云,已经足够了。

现在岐阳的局势,恐怕已经跟她想的不一样了,已经严峻到胡玲耶都忍不住跟她求援了,她自然也不能再坐以待毙,若是还不有所动作,那么这么多日来的筹划,不都白费了吗?

楚后一定会力推凛风吟即位,她和凛风吟虽然向来是不分你我的,但她什么都可以让,唯独王位,寸步不让!

凛渊敏眉头紧锁,苦思良策而不得。

“快拦住她!”

院外的一大声怒吼,打破了她的思绪。

忽然,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脸,正是那地牢中的老妇人。

她一看到凛渊敏便眼前一亮,直直向她扑来,口中喊道:“昕昕!是不是你啊?昕昕!”

君岚、君莘连忙挡在凛渊敏身前,阻止这老妇的靠近。

赵思奴也急忙现身,一把抓住了那老妇的手臂,限制她再往前。

随即,人族将士们也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朝凛渊敏拱手道:“惊扰殿下,罪该万死!属下立刻将这疯妇带走!”

只见他手一挥,身后的将士便走向那老妇,赵思奴提着那老妇的手臂,正将她交给人族将士。

“且慢。”凛渊敏沉下脸,淡淡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

那人族将领,问声色变道:“殿下不可啊!这是疯子,殿下不必在意。”

凛渊敏不为所动,再一次开口道:“无妨,退下!”

她的声音清冷,面容矜贵,语气更是毋庸置疑,令人无法反驳,那人族将领只得恭敬告退。

赵思奴怕这老妇发疯,伤害到凛渊敏,死死抓住她的手臂,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

而君岚、君莘见凛渊敏无恙,又知道赵思奴一定能将她保护得很好,便也自然的退下了,走的时候还将门重新掩上。

凛渊敏沉声问道:“谁带你来的?”

那老妇约摸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微微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一个男人,告诉我在这里,就可以找到翼族公主。”

果然不出她所料,牧族将军府虽然不大,但想一下子找到她的住所,还是不大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有人引路。

“你又是怎么出来的?”凛渊敏语气懒散,看似随意的问道。

她对答如流的道:“是有一个蒙面男子放我出来的,也是他告诉我,在这里就可以找到你。”

这老妇,若说她有疯症,说起话来,这也尚算条理清晰;若说她是个正常人,但语言行为、神态动作却又不太像。

不过凛渊敏明白了,原来又是有人安排的。

只见她勾唇一笑道:“见本殿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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