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关于青椒肉丝的前世今生
“你好八卦。”安德烈撇撇嘴，直起身子，用手拨弄着他脑袋上的呆毛。
黎原把他的手打下来，安德烈又把手放上去，这次改成了揪：“喂喂喂！你能不能不管前世今生都这么喜欢玩别人的头发啊！”
“前世今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安德烈嘲笑道，“死神只有一次生命，你果然没有文化。”
“……”黎原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熊孩子一般见识，“你爸……喜欢亡灵神？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详细讲讲……嗯，就是现任亡灵神、死神，还有……冥神的事吗？”说到最后一句话，黎原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好半天才说清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翘辫子之后莫名其妙回到了很多年之前，还来到了亡灵界。虽然多半也回不去了，但好奇是人类的本能。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没有什么用，黎原也很想把事情给弄清楚。光明神实在是太坑爹了，说话掐头去尾的，根本就是在挖坑而不是填坑嘛！
安德烈头一扭，银色头发甩了黎原一脸，满脸傲娇：“你让我讲我就讲啊！”
小孩嘴巴撅起，双手抱胸，表情拽到不行，就差没写上“蝼蚁快来求我”几个字了。
真是嚣张的小孩！╭(╯^╰)╮
黎原把脸上的水给糊开，讨好地走到他面前：“求你了，给我讲一下呗。你看，我就是一个亡灵，嘴巴也特严，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安德烈悄悄瞥了他一眼：“那你要给我做好吃的。”
“我不认识亡灵的食物啊！”
“没事，我背过图鉴，我认识。你给我做就好了。”小孩说着说着，嘴角好像泛出了水光，连忙伸出袖子呼噜一下，继续一本正经，“还要陪我玩！还要给我洗衣服！还要给我当大马骑！”
“小孩你几岁……”黎原弱弱地提问，头都要大了。
熊孩子再萌也是熊孩子啊！
“喏，”安德烈指着背后的一棵树，“那是亡灵椒树，我要吃亡灵椒炒兔肉！”
黎原忍无可忍地咆哮：“哪儿来的兔肉啊……哦。”
安德烈捡起地上的石头一砸，对准着之前啃黎原的骨兔轻轻一砸，骨兔先生登时毙命。安德烈手一指，傲慢地吆五喝六：“你，捡过来，做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黎原一脸黑线，不过还是听话地跑过去，捡起了兔子，又爬到树上，摘了几把安德烈所说的亡灵椒。还好他小时候啥都干过，这点小活不在话下。
安德烈满意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哼哧哼哧地准备材料，自己老神在在地当甩手掌柜，唯一的贡献就是变出了大锅和火种：“给你。这是管家给我关禁闭准备的。”
“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懒。”
“……”你是不会吧？
黎原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在上面把暗青色的亡灵椒剁得啪啪直响，剁着剁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想起当初刚与安德烈见面时，他也是指名要吃青椒肉丝。
ヾ(｀Д′)我擦这小子从小就喜欢吃青椒肉丝！不科学啊！
安德烈一身懒骨头完全没救了，此刻帮倒忙帮得也累了，于是回到了木桩上，继续一本正经地两只手抱着腿。与刚开始不同的，便是从看月亮变成了看黎原了。
黎原回头瞥他一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角忽而觉得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小安德烈注意到了细节。
“没……没什么。”他轻轻地摇摇头，背过身子，继续切辣椒。
他真的有点想他了。
“公爵，你在想什么？”
几乎相同的时候，凯撒城堡。
城堡豪华的大厅里一片空寂，只有一盏油灯笼在琉璃灯罩里，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却没有起到任何照明的效果，只是让人觉得更加寂寞与害怕。沙发上，端坐着三个人，而城堡的主人却站着。三人各坐于一段，安德烈与杰兹离得较近，黎原——现在的拉菲一个人坐在微远的沙发另一端，正在轻抿着盛于洛可可风格的暗红陶瓷茶杯中的红茶，叹道：“好茶。凯撒从小对茶的品味就很好。”
“……还好吧。”凯撒陪着笑。
安德烈仍然穿着那身繁复的黑色长袍，手上把玩着一柄缩小版的镰刀，眼睛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杰兹坐在一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终于受不了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大哥们，我说……都已经回来半天了，咱们倒是处理正事啊！还有安德烈，你擅作主张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总账！你知道你给我的工作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吗！”
“你说。”
杰兹被噎了一下，劫后余生平静下来的火焰又沸腾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反问我！我擦这么多的灵魂都消失了，还引出了光明神那货，烦都烦死了！”
“光明神是我引出的吗？”安德烈的表情仍然很平静，语气仍然很平静，但却让人觉得无端的害怕，仿佛平静之下隐藏着什么，“就算我不隐瞒，他也还是会这么做，复活拉菲。”
“这不是你知情不报的理由！”
“那又怎么了！”安德烈忽然站了起来，镰刀一抖，变成了正常的巨镰，眼神幽暗，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愤怒，“就算报了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敢用镰刀指着我？”杰兹也被气红了眼。他本来脾气就爆，被安德烈这么一对待，登时从口袋里掏出双枪就对准安德烈，“别逼我！”
“别闹了别闹了，消消气消消气。两位公爵这是在干什么呢！”凯撒急忙跑过来，安抚两人，“汤米已经被抓回来了，他头脑中的灵魂也被搜了出来，卡西欧正在处理，明天就可以得到里面信息的全部结果。事情还有机会的，放心吧。”
“凯撒。”安德烈忽而转头开口道。
“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脑子缺根弦？”
“啊？”凯撒一片茫然。
拉菲却在一旁轻轻笑了起来：“傻孩子，他是在说，你不该在我这个疑似叛徒的人面前说这么多的。”
还是黎原的身体，还是黎原的声音，连衣服都是走之前的那件大嘴猴t恤。此刻的笑声十分轻柔，有温暖人心的作用，风雅无双也气质无双，却绝不该是黎原发出的。
安德烈皱着眉头，却是将手上的镰刀对准了拉菲，冷冷道：“现在光明神已经暂时消失了，你也在亡灵界了。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了。”
“安德烈，你要对长辈有礼貌一点。”拉菲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一下嘴角，平静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是初代冥神，是唯一的冥神，拉菲家族的创始人，也是拉菲家族的唯一传人。”
冥神，凤凰族也。每亿年会消亡一次，然后涅槃重生，在虚空中重新凝结为神。拉菲家族实际只有一人，所谓的传人，其实只是最初那人的无限次重生罢了。
安德烈清嗤一声：“对你有礼貌？那谁对亡灵界有礼貌？死去的父神呢？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拉菲叔，”杰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在小时候照顾过自己的叔叔，忽而觉得陌生得可怕。他摸摸头发，不甘不愿地坐下来，语气里也十分复杂，“我父神还有母神……都死了。”
拉菲似是想起老朋友，眼神也有些黯然，但很快又被该死的平静所取代：“杰兹，我很遗憾。”
“你再这样喋喋不休，我就控制不住我的怒火了。”安德烈道。
拉菲仍是笑着：“安德烈，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了复活我而努力？我真的非常感谢……”
“我说了不要喋喋不休。”
“好好，不喋喋不休，”拉菲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端起了茶杯，摇晃着茶水，“可是事情很长，我该怎么说呢……”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安德烈直视着他的眼睛，忍着恶心，看着这个曾经无比怀念，现在无比憎恨的人，一言一顿：“亡灵历三千零一年血月日，你在出使光明界的时候，是否曾经到过亡灵森林月隐湖边？”
杰兹吃惊地看着安德烈：“血月日？我记得那段时间你把死神印章给砸破了，正被关到亡灵森林里且享受着呢，叔还让我封锁好亡灵森林，而且拉菲叔正在完成为期一百年的出使，怎么可能中途回来啊？”之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以至于这么多年之后还历历在目，实在是从小就被安德烈各种欺负，自己第一次找到机会收拾这小子，所以高兴地简直都要爆血管了。
安德烈没管他：“拉菲叔，请不要骗我。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死神应有的审判之眼，还是有的。妄图说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现在神智不清，不能保证。”
“我记得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
“说实话。”安德烈翘了翘嘴角，“多年前的我还没有审判之眼。现在，当着我的审判之眼，你再说一遍。”
审判之眼，可以查看一切事情的真伪，更可以给予说谎者以最严厉的灵魂惩罚。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杰兹与凯撒狐疑地看着两人，不知道安德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安德烈，我们还是先做别的……”
“回答我。”安德烈根本充耳不闻，继续凝视着拉菲，看进他的灵魂。
片刻后。
“啊呀，瞒不下去了呢……”
拉菲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轻轻捂着嘴，眼睛弯弯的，“后生可畏，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