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莫府里里外外就忙活起来。
“右边……再往右点……”
家丁们架着梯子取下旧灯笼，换上新彩灯。而丫鬟门娇笑着三两成群往窗子贴上花花绿绿的剪纸。
今日立冬，应当喜庆些。
莫问天未亮便亲自来到后厨，倒水和面一气呵成，又哐哐剁起肉馅，和上一些绿菜末揉成一团。
等面醒好，切成一个个小团，擀面杖一滚，便成了一张张轻薄的饺子皮。
手指翻飞间，一个个皮薄馅多的饺子就铺了宽敞的案板一半。
莫问做完饺子，拿出一些黑芝麻，几日前已经磨成细粉烘干，倒水化开，逆时针搅成粘稠的模样，又开始包起汤圆来。
不多时，圆润洁白的汤圆也占据了案板的另外半壁江山。
“少爷！”
做完这一切的莫问刚洗去手上的白面，府上厨子的声音从门口传进。
甩甩手上的水，莫问嗯了一声，解下身上围裙，走到门口交给垂首低眉的厨子。
“等水开下锅，注意不要煮过头了。”
“是！”
莫问摆摆手，在身后厨子恭敬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朝前院行去。
转过几条回廊，回到小楼前，天刚露出一抹亮色。
上至二楼，轻轻推开右侧一扇房门走进，许是灌入的冷风寒意太重，床上抱着被子的女子翻了个身，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几句。
关上门，寒风被无情地挡在门外。
莫问走近床边，褪去长袍，掀开一角被子钻入靠在床头，紧接着一道火热的躯体便贴了上来，瞬间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低头看着怀中仍在熟睡的女子，莫问脸上温柔一闪而过，闭上眼享受着冬日温存。
忽感受到被窝里一只小手在挑逗某处地方，睁开眼，女子正眯着眼望着他柔情似水。
莫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将被子往上一提，在女子的惊呼中开始了今日的晨间运动。
一番共赴巫山云雨后，天已大亮，透过窗子照在屋内相拥的二人身上。
鱼幼薇静静靠在莫问胸口，玉手缠绕着他的一丝白发，缓缓转着圈。
“怎么这么久了，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看着怀中尤物幽怨的神情，莫问忍不住伸手捏捏某处柔软，在引起前者一阵嗔怪后才柔声道:“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任其自然便好。”
“可我真的想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路还很长，会有的……”
莫问轻抚着女子一头青丝，淡淡道。
鱼幼薇不再出声，只是贴着男子的身体更紧了些。
等莫问先行穿衣出门，刚好在屋前云廊上碰见一袭红衣，后者眼神躲闪，绝美的面容萦绕着淡淡的绯红。
莫问心中顿时了然，想必晨间运动动静太大，徐脂虎房间又紧临着鱼幼薇，必定是听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声音。
“早。”
莫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浅笑着主动开口。
红衣仍是低垂着眉眼:“早……”
见状莫问也不再多言，转身下楼，“洗漱完下楼吃早点，今日做了饺子和汤圆。”
“好……”
花厅里，暖炉已经开启，厅外寒风凛冽，厅内温暖如春。
莫问和福伯、鱼徐二女围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碗中汤圆，桌上还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莫问夹起一个饺子，往料碟里蘸了些陈醋，塞进嘴里后出声道:“莫雪和叮咚那两个丫头呢，怎么不见人？”
已经吃饱的徐脂虎用手绢擦擦嘴，扬起妩媚的柳眉，“那两个丫头一大早便不知跑哪去了，最近二人如胶似漆，疯着呢。”
“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莫问眉头微皱，“也不知道吃了早点再出门，到时饿坏了身子。”
面色红润的福伯搁下筷子，乐呵呵笑道:“小姐年纪还小，贪玩是应该的，每日我都会给小姐一些银钱，少爷不必太过担心。”
“福伯，你别把这丫头宠坏了。”莫问叹着气道。
听闻此话的老人嘴角不自然地颤动，心想好像少爷你才是那个溺爱的人啊，以前每日足足给小姐一两银子，这可相当于临安普通三口之家十天半月的日常开销，后来是他好说歹说才降为五钱的，可架不住莫问私下里偷偷给小姐塞银子。
吃好的莫问转开话头:“福伯，再过一旬临江阁重新开业，我得去盯着些，府上您多操心。”
“少爷放心，府上有老头子，出不了事。”
莫问这才缓缓起身，出府驾车赶往城南。
…………
仍是那条小巷，仍是那个少年。
只不过这次多了蹲在地上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你真是从北凉一路走到临安的？”
头撑在膝上，双手抱着小腿的莫雪看着面前大口吞咽着烧饼的少年，歪着头问道。
少年没有回话，只在吞咽的间隙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可真厉害。”少女用手撑起脑袋，幽幽道:“我上次一个人去北凉找哥哥，坐马车腿都疼得不行。”
听到少女嘴中“哥哥”一词，少年吞咽的动作未停，可眼神明显闪过一道深邃。
“我能看看你的剑么？”少女突然俏生生提出请求。
少年闻言将未啃完的烧饼放下，乱发下的眼神怔怔望着身旁木剑，嗓音幽幽:“你真的觉得它是一把剑？”
“你原来不是哑巴！”少女惊喜叫道，这还是几日来少年第一次开口。
说着又瞧向地上木剑，不解道:“就是一把剑啊，我一直想有一把自己的剑，可哥哥不让我碰，说一个女孩子不要舞刀弄枪，无论什么危险有他挡着。”
少女说道最后嘟起小嘴，语气透露着幽怨。
她未见到少年闻言亮起来的双眸。
“你真的想要一把剑？”
少年头一次目光灼灼地看着少女，眼中精光闪闪。
“嗯！”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可瞬间又泄气道:“哥哥不会答应给我的。”
忽一片阴影在头顶升起，她抬头一看，少年已经拾起木剑站起。
“怎么了？”少女神色有些疑惑。
少年声音淡淡的:“我要走了。”
“去哪？”少女不解。
“去取一把剑……”
话音落下，少年转身走进巷子，一步一步隐没在深巷尽头。
“雪儿姐姐，这个人好奇怪。”
舔舐着手上糖人的女孩叮咚脆生生道。
莫雪凝视着已经走远的少年，嘟起小嘴叹了口气。
“是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