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应惜惜给太后擦了擦眼泪，无声地安慰着她。
等太后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了，她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吩咐嬷嬷，“去找陛下，让陛下若是得闲，就过来这里一趟。”
“是。”
没过一会儿，门口传来了坚定有力的脚步声。
应惜惜一听便知道那是萧邪允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响起，由远及近。
萧邪允进来后，内殿里的宫人们朝他行礼。
应惜惜也站起身来，“陛下您来了。”
她上前走到萧邪允身边，安抚地捏捏他的大手。
萧邪允握紧她的手，感觉原本自己忐忑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看向了从他进门时就感受到的目光。
萧邪允和太后久违地对视着。
他想喊一声母妃，但喉咙仿佛被灌了泥土，很难出声。
不仅是他，太后也很难先开口。
尤其是此时的太后眼眶通红，恐怕一开口就会直接哭出来。
应惜惜看着这对母子，先拉着萧邪允坐在了太后身边，然后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娘娘，陛下，你们应该也饿了吧？
我去吩咐御厨让他做点吃的，你们好好聊聊吧。
沟通挺重要的，有些误会若是不清楚，时间一长是会变成一根长在心里的刺。
到那个时候，即使拔出来了，心里依然会有那根刺的位置的。”
应惜惜轻声说完，便想站起身来离开。
但萧邪允握紧了她的手不松开。
“惜惜，别走，你就待在这儿。”
萧邪允低声开口，目光湿漉漉地望着应惜惜，里面透着委屈和祈求。
应惜惜一颗心瞬间软趴趴的了。
“好。”
她看向一旁的嬷嬷和月牙，几人了然，都暂时退下了。
内殿里只剩下了太后和萧邪允母子，还有应惜惜。
应惜惜见这对母子仍然谁也不先开口，只好先说道。
“陛下，你之前跟臣妾说的关于当年的事，臣妾刚才已经简单跟娘娘提过了。
但具体的事可能需要陛下你自己跟娘娘聊聊。”
萧邪允嗯了一声，终于开了口。
“母妃。”
这一声母妃，萧邪允喊得有些艰难。
而在他这一声母妃喊出口的时候，太后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萧邪允手指蜷缩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手帕递给太后。
萧邪允做好了会被太后无视的准备，但太后接过了他的帕子。
他微微松了口气，开始说着当年的事。
应惜惜先前说的时候只是简单说了个大概。
这次萧邪允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说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从他冷眼旁观，到他被迫卷入兄弟互相残杀，再到他成为先皇手中的利刃去算计其他皇子......
一直到如今的情况，他全都说了出来。
应惜惜到底只是旁观者，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当年让太后震惊和难过。
但从萧邪允这个当事人口中说出来的点点滴滴，让太后仿佛也亲历了当初的点点滴滴。
她痛心的同时也感到了悲哀和悲凉。
她不敢去想，在她受到刺激疯了之后，阿允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旁人都说他把自己的母妃气疯了，各种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围绕着他，他会有多无助？
太后掩面哭泣起来。
应惜惜挠挠萧邪允的掌心，示意他安抚一下太后。
萧邪允抿唇，试探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肩膀。
“母妃，别哭了。”
萧邪允的话干巴巴的，太后哭得更厉害了。
太后哭了个够，像是要将过去这些年的所有委屈，怨气和悔恨都哭出来。
应惜惜和萧邪允静静地陪着她。
等太后抽泣着慢慢停下来，应惜惜已经让月牙端来了温水，给太后敷眼睛了。
“娘娘，现在话都说开了就没事了，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之前我跟陛下也已经说好了，年后陛下就会将先皇的遗诏，还有以前的事都公开。
这样陛下也终于能摆脱那莫须有的暴君之名了。”
应惜惜跟太后说完，扭头看向萧邪允。
“陛下，现在除夕也过完了，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公开遗诏了？”
“嗯，明日就公开。”
萧邪允也不想把时间拖长了。
暴君这个名号在他头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他不希望将来他和惜惜的孩子出生后，会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父亲是个暴君。
应惜惜并不知道萧邪允已经把事情想这么远了。
萧邪允已经把今日的政事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便和应惜惜一直陪着太后，直到一块吃了晚膳后，他和应惜惜才离开。
两人从宫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应惜惜想散步消消食，便和萧邪允在路上慢慢逛了起来。
“阿允，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应惜惜整个人都躲在披风里，只露出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萧邪允。
萧邪允唇角扬起笑意，“心情，不错。
你说的对，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和母妃永远不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这个结果出乎我的意料。
惜惜，这件事真的多亏了你。
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仍然会维持以前的状态。”
萧邪允凤眸里的温柔满到快要溢出来，看得应惜惜心头有些荡漾。
“不用客气，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好冷啊，我们还是坐马车回去吧。
我不想走了。”
应惜惜站在原地跺了跺快被冻僵的脚。
“好。”
翌日，一道先皇遗诏和一道圣旨打破了京城的平静。
可以说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油锅中，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我的天！原来先皇当年早就下了让陛下继位的诏书啊？！
不是，当年是谁先传出来的陛下逼宫，弑父才坐上皇位的？？”
“对啊对啊，逼宫的明明另有其人，怎么逼宫的人反倒变成陛下了呢？！”
“还有啊，当年其他几个皇子的死，跟陛下也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
争夺皇位嘛，总会各自算计，手足残杀。
但当年可是有人说另外那九位皇子是陛下亲手杀死的！”
“还不止呢，当年陛下继位后，不是处置了一些官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