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萧,你把柳万他们怎么样了?”良久,俞修龙睁开眼来,对路萧和楚保等人『逼』近了一步,眼『露』厉『色』,用不容回避的语气质问道:“说!”
当年稀里糊涂被锦衣卫追杀, 柳万和邹琨两人被抓,生死未卜;而自己和秀珠也被伤得不轻,吃尽苦头……这笔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小蝶不知这其中缘由,望向身旁的古若妍;古若妍又如何得知?看她一眼,只是轻轻摇头。
“柳万?”“邹琨?”
“这莫不是当年大衍派的首席弟子们?”
梅雨情看了看昆仑,见他点头,便知是当年那轰动天下的大案。
“噢!你是说宁永……”
“嘘……小点声,他们可是朝廷公认的反贼。”
俞修龙在冷月潭中的这段时日,天阴刚阳,攻伐相抗,无异于洗筋伐髓、锻体重铸,因而无论是身体还是功力都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也练得耳目聪慧。
刚才人们议论的这些话虽然小声,都仍被他一字不漏听去,他转头一瞪,目光所到之处立时噤声。
“路、路大人……”楚保斜着眼,低声唤了一声。当年这事儿跟自己可没关系啊,路萧要是不交代清楚惹这小子不高兴,自己这帮人跟着吃亏可不划算。
“死了!”路萧倒是不遮不掩,如实相告。那时尽管自己苦苦相劝,可是他们俩就是怎么不肯交出五绝令来,那个柳万更称自己将蛇木令藏在一个谁都不知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还说什么既然师父已死,这门武功就当消失于世间,谁也别想练成。
宁永疆已死去多年,而五绝令又下落不明,那么“浑天功”只怕真的失传了。
自宁永疆和成元齐那场大战以来,这么多年了,路萧对这门神通仍是念念不忘,渴望染指,但这个计划却落空了。他恼羞成怒,将二人狠狠虐待了一通,随即杀死二人。
“什么?!”
俞修龙眉目一寒,双臂肌肉陡然崩得紧紧的,显然蓄满了劲力,暗流涌动,这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啊!楚保不禁瞧得心颤:完了,完了,这下可有好看的了!路萧啊路萧,我本以为你是抓了这两个雌儿才惹到人家,原来你跟他早有宿怨……我的路大人诶,你造的好孽!
路萧目视前方,似乎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这二人身为反贼,冥顽不灵,早已被按律处决了。”
当他说完这句时,全场静听,雅雀无声。
“呼……”俞修龙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忽得一声怒喝,劈手向路萧击去,“那就拿你的命来还吧!”
这一起手,势若排山倒海,光是这股气势便已足以让人胆寒,更何况路萧此时正面相对?
只见他身子一轻,向后急急飘起,一眨眼便已掠出几丈开外,身子躲在了一根大柱后面。还未喘息,忽觉不对,路萧立刻又一纵身,跃向另一根大柱,刚一落定,那股怒『潮』般的劲气便又呼啸而至,劈头盖脸而来。
他心中惊愕,连续纵跃,只听身后轰轰轰响彻四方,石尘纷飞,会场上一排大石柱竟被毁得所剩无几。
几回合下来,路萧已感到气力不济,浑身疲软,可对方仍旧不依不饶,毫无稍歇之势,无奈只得咬牙硬撑,“可恶……”
“这小子掌力太、太惊人了吧!”
“挂不得这么厉害,这是‘翻天掌’啊!”
久居江湖之人,无不知晓这“翻天掌”的威名,但尤小燕其实用得并不算多,一来他生**戏谑,并不爱用蛮力,二来世间能与之匹敌的高手寥寥无几,实在犯不上用它。所以这门功夫名声虽大,但真正显『露』的机会很少很少。
楚保等人见路萧被『逼』得跃来跃去就像个山间的猴儿,似乎毫无招架之力,不禁暗叹俞修龙武功之高。
“不知咱们李公公能否胜得过他?”
李权扬人称“李阎王”,只因其心狠手辣,出手如“阎罗摧心”,再加上又是东厂首领,权势极大,故而得此威名。
“啊啊啊啊!”
楚保本在低头瞎想,这时忽听路萧一声惨叫,吓得他急忙看去,只见路萧身子倒在一堆碎石之中,口角不断冒血;而俞修龙则举着手,冷眼看他,如手举屠刀的屠夫。
刚才路萧躲闪之时一路向东,他心想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唯有动中求变,方能夺取制敌先机。他以步数为准,待落定一根大柱后忽然掉转个方向跃去,料想着自己这一下定能出乎对方意料,伸手便准备『射』出星标来。
可他刚一抬手,却不知俞修龙瞬息间竟到了自己身后,如神鬼一般,心中惊恐万分,要想再躲已是万万不可能。
“哈,自以为很巧妙么?”俞修龙轻哂一声,挥手拍出。
路萧被一股巨力直中后背,顿时如同断了翼的小鸟一样疾坠而下,跌入『乱』石之中,砸起一阵石沫。路萧看着俞修龙,心中已是一片死灰,忽而喉咙间一阵腥咸,“噗——”又喷出一大口血来。
“路萧,你多行不义,今日是自取灭亡。”俞修龙将手举起,只要一落下,便能结果了路萧的『性』命。
“俞少侠!”
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转头看去,原来是阿琴姑娘。
“不,我还是叫你阿龙吧。”梅雨情款款走来,风姿绰约,甚是『迷』人,“恭喜你大难不死,修得神通。”
“不敢,区区贱命,老天不收罢了。”俞修龙干脆转过身来,抱臂看着她,淡淡说道:“多谢阿琴姑娘。”
小蝶忽然叫了起来,“龙哥哥,这位是郡主!古姐姐受伤的时候,多亏她送『药』来……”
什么,郡主?她?阿琴姑娘?
俞修龙错过了刚才那一幕,自然不知道梅雨情的真实身份是郡主。若不是小蝶嘴快说了出来,自己便还蒙在鼓里。
“阿琴姑娘,你真是郡主?”
楚保此时像是看见了救星,立马凑了上来,脸上充满了谄媚的笑,“你个乡巴佬懂什么,这可是咱们太后的干女儿,当今圣上的义妹!”说完,握着手看向梅雨情,神情如同哈趴狗。
他心想俞修龙再大胆,也不敢对郡主怎么样,这可是皇上的妹妹啊。再说了要是这小子还敢犯浑,那旁边这个忠心耿耿的昆仑绝不会干看不管。咱们这一方多了个人,到时候联起手来也未必会输。
“阿龙,我们是朋友么?”
她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的话,反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俞修龙虽出乎意料,但仍点头道:“当然。”
那晚在茶楼,自己与她再加上成金竹可是以茶代酒共饮过的,那算是结交仪式了吧。
众人又是一惊,四下里私语起来,没想到这小子武功高就算了,而且还与郡主是好友,看来还真不简单啊!
“好好。”梅雨情得他肯定,不禁启唇一笑,脱尘绝艳,不但男人为之倾倒,便是在一旁的古若妍也不得不赞叹其风采。
“你问我是否真郡主,那我问你……是郡主怎样,不是郡主又怎样?”
俞修龙知她话中有话,倒没急着开口,而是等她接着说下去。
“朋友一场,当以缘分相会,以意趣相合。那日你同我结交之时并不知我的真实身份,对么?”
那是当然,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攀附权贵之人,不过这夸奖的话从别人口中出来就是舒服的多,俞修龙心头得意,不禁扬了扬头。
“这就对了,那朋友之间就没有什么郡主,站在你面前的只有阿琴。”梅雨情双目流盼,冲俞修龙缓缓说道。
这女子果然是奇人一个,本身见识不俗,而且身为郡主却没有任何架子,实属难得。俞修龙终于『露』出了微笑:“说得好!”
可听着听着他俩的对话,古若妍却『露』出担忧的神情;小蝶见她眉头锁起,不知为何,而片刻后又舒缓开来,实在『摸』不着头脑。
待俞修龙说完,梅雨情紧接着又道:“那我作为朋友,可否向你求个情呢?”
此语一出,顿时众人哗然。
古若妍心想:果然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怎么,你要为他求情?”俞修龙嗅出味道来,指着身后躺着的路萧,问道。
“阿龙,可以么?”
见她眼中满是诚挚的意味,俞修龙不觉有些心软了,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实在可恶,害自己落难,令若妍受辱,还害苦了天下的百姓,自己又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你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阿龙,你若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他,我没法向宫里交代。”梅雨情的眼中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惆怅,她将目光投向一侧,轻声道:“对你,我是阿琴姑娘,可是……对于他们,我始终是郡主,是皇帝的妹妹。”
这等尊贵的身份,既是上天馈赠,同时也是上天的考验,其中许多干系都要小心维持。
“路萧,楚保,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再敢胡作非为,我梅雨情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她眼神并不凶狠,但却隐隐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郡主……”路萧低下了头,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楚保也被这话给镇住了,定定地站在那里。
时间仿佛静止,大家都等着俞修龙的反应,谁也没有出声,只有路萧重重地喘着气。
“好吧。”他终于开口了,闭着眼道:“今天我不杀他,完全是看你面子!”说完,他又转身看了看路萧,哼了一声,举步走到古若妍和小蝶身边。
“多谢。”梅雨情躬身给他行了个礼,这可是皇上才有的礼遇啊。
“横行无忌的东厂和锦衣卫竟然当众吃了瘪,还是被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教训了。”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江湖不得笑掉大牙,这可是丢的皇家的脸啊!”
古若妍看向楚保等人,见他们那阴一阵晴一阵的模样,心知这些人心中必然很是羞耻,便说道:“拿着鸡『毛』当令箭,鱼肉百姓,为祸民间,才是真正丢皇家的脸。”
一席话,令路萧、楚保等人都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