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为了夺取《须弥万法》,图谋已久,将寺中的情况探查的一清二楚方才动手。
今日全寺受难,方丈已深知怀璧之罪,只在心中暗恼当初没有鼓励徒弟练武,追悔莫及。
“师父……”
僧人们垂头低眉,面如死灰,都觉得今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被指着太阳『穴』的言智更是惊吓已极,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了……我还没碰过女人,就要这么死了?”
在场之人皆是一怔,片刻后这些胡人呼呼拉拉笑了起来,笑这和尚六根不净,死到临头居然在想女人;只瞧明空方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而僧人们则把头垂得更低了,也许心里各有滋味。
“这好办。”那降魔上师一听,将金杵挪开,对言智说道:“小师父,若能劝你师父交出《须弥万法》,我不但不杀你,还带几个胡姬来服侍你。哈哈,你是没见过极品,个个酥胸粉腿,包你爽上天去!”不知他是哪个佛门分宗下的僧人,除了出手行恶,竟然对女『色』也毫不忌讳。
那言智眼中冒光,冲方丈又叫“师父,师父,你就拿出来吧!”
明空面『露』苦笑,“阿弥陀佛……言智,你素来机敏善辩,佛理精深,本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怎么会……生出如此荒『淫』无道的想法来?”
那言智冷笑一声,说道:“佛理精深?不过是捡高深玄奥的说罢了,我天生便会。”
“难道这些年来你都是装的吗?”明空大师的声音虽高,但有些许发颤。
言智正要开口,忽然见师父的眼睛里透出十分悲凉的神『色』来,寒冰也似,不由一惊,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声音也变得没那么有底气,“人,人这一生都似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即是梦幻泡影,说话做事又何须当真?”
“阿弥陀佛,是我愚昧无知,错看你了……言智,你欺骗我不要紧,可你这般欺骗佛祖,实是莫大罪过。”明空方丈双手合十,给佛祖忏悔。
“罪过?你刚愎自用,教徒不善,这算不算是罪过?”听到方丈这么一句话,言智立时脸『色』一变,冷冷道,“你这老鬼,天天教我们念佛习法,有个屁用?现在咱们都被人握在手里呢,佛在哪儿,菩萨又在哪儿?!”
他这话一出,登时僧人们都愤怒起来,对他大声呵斥,只因言智这家伙不但在众人面前不尊师父,竟然还对佛祖菩萨大不敬,真是将大相国寺的脸都丢尽了。
“大师,你此时是否浑身无力,心肌一阵阵绞痛?”降魔上师走向方丈,显然要对他不利,“你武功虽高,但中了我的秘制毒散,只要你交出《须弥万法》,我立马将解『药』奉上。”
明空脸呈黑紫之『色』,面肌抽搐,很是痛苦。
“贼人休动我师傅!”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红布桌下忽然钻出一人来,也是个光头和尚,国字方脸,宽肩阔背。只瞧他沉肩一撞,“哎哟”、“哎哟”几声,身前的几个胡人瞬间都被撞飞出去。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众人皆是一惊,这方脸和尚运起双拳,带着一股劲风朝这大耳环番僧击去!
降魔上师立即察觉,反应极快,将手中的降魔杵一横,拦住这和尚的双拳。
那双拳头击在杵杆之上,“当啷”作响,和尚眉目一拧,又攒一口气,厉声沉喝,拳如骤雨般不断落向敌人的胸腹,气势强悍;降魔上师也随着他的攻势连连变招,将身前门户挡得密不透风。两人一攻一守,上纵下落,拳来腿往,转瞬间已过了十多个回合,这时那降魔上师猛地后跃,甩开方脸和尚约二人的身位;和尚举拳赶上,却被一众胡人和喇嘛拦住,只瞧他们各自手持兵器朝自己打来,这和尚身腰一沉,迈开大步,双拳击在那些人的兵器上,发出“砰砰当当”的响声;那些胡人只觉一股大力从武器上传来,震得自己虎口发麻,险些脱手扔掉了兵刃,不由心中骇然。
“言慎?”
“他居然会武功?”
“平日完全看不出来啊……”
僧人们认出这人就是后院种菜劈柴的言慎,他素来沉默寡言,见人只会挠着后脑勺呵呵傻笑,被人欺负也毫不动怒,因此这个寺里大部分人都捉弄过他。可这时见他『露』出这身不俗武艺,顿时羞愧难当,原来他只是心胸大度不计较而已,此时危急关头方才挺身而出。言智刚才对师父如此不敬,此时见到言慎怒目如火的模样,一阵心虚后怕,软着脚朝后躲。
“‘大金刚怒拳’!”明空方丈亦感吃惊,这是十分高深的佛家武学,对佛理和武技要求都很高,“想不到言慎竟然……有这般身手,唉,老衲真是有眼无珠。”之前他已与降魔上师交过手,知道这番僧武功高强,寺中仅自己能有一抗之力。可现在自己身中剧毒,原本已无希望可言,强撑着不告诉他们《须弥万法》的下落,好让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可此时一见言慎的本领,明空方丈顿时生出一线希望来,只盼着他能帮本寺击败恶人,保全师祖遗留下的宝贝。
“看拳!”
言慎口中连喝数声,厉若霹雳,一声声随拳而出,拳风猎猎,果真有“怒目金刚”的气魄,颇为慑人。他一拳击出,一名敌人登时向后飞出,失声惊呼,撞上身后的几名敌人,劲力一传,这些人纷纷向后跌倒,连那墙角里的胖子也被波及,只瞧他肚子虽大,双腿却甚是灵活,急忙矮身躲了出来,绕到言慎身后。小和尚趁机钻入人堆之中,蹲下身来,他个子很小,因此在这『乱』哄哄的场内根本无人注意。
“言慎师兄!”
“打得好!”
众僧人见他双拳迎战一众敌人,如龙似虎,气势如虹,均是大声叫起好来。
再看那降魔上师,竟也点头微笑,“好好好,我就知道这寺里还藏着高手。”
他一手持杵,忽地敲向言慎左肩,快若闪电,金环急响。
角落里的胖子见此招一出,身体轻颤,跟着便快步走到了言慎的时候五尺远处。
言慎只觉“当啷”响声,抬头见那一杵来得好快,比先前的力量要大得多,角度又颇为刁钻,似专为击破自己的弱点而来,避无可避,无奈只能双拳硬接。又是“噔啷”一声剧响,众僧人见言慎双拳猛地松散开来,颤抖不已,显然痛到极处难以忍受,面『色』也显得极为痛苦,不由为他捏一把汗,纷纷叫喊起来。
“言慎,你要不要紧?”
“这番僧真狠毒!”
“言慎师弟,你要小心啊。”
降魔上师嘿嘿一笑,不待他缓和一口气,举杵再击;言慎拳骨疼痛不已,刚要抵挡,忽觉肩头锐痛,身子猛地向下一沉,半跪在地,龇牙咧嘴,一股浊气上涌,卡在胸间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这位师父的拳法倒是不赖,比他们这些死鱼烂虾强多了……可以算个三脚的猫了吧?”
番僧这话既是对言慎说,同时也是对着大相国寺的众僧说,充满讥讽贬低之意;僧人们怒火直冒,却挣不脱胡人的束缚。番僧看着地上的言慎,将金杵举起来,对准他那锃光瓦亮的脑袋,笑道:“你这‘大金刚’再怎么怒,也不是我‘降魔’的对手。中土武学,不过尔尔。”降魔上师精修西蕃密法,一根降魔杵使得炉火纯青。
一众喇嘛也嘻笑起来,大肆奚落。
“就是,徒有虚名!”
“一群无能鼠辈……”
“给咱们提鞋也不配!”
言慎一手按着受伤的肩膀,牙关扣紧,怒瞪而视,鼻子里狠狠喷出一口气。
“我刚刚说过了,说理讲法,不如当头一棒!”降魔上师转头看了方丈一眼,笑道:“大师不信么,我这就演给您看看。”金光闪闪的降魔杵缓缓抬起,几个圆环又抖动起来,发出悦耳而又令人胆寒的声音。
众僧都屏住了呼吸,这根金杵少说也是一二十来斤重,这一下要是打在言慎脑袋上,非得崩出遍地不可,一时有人呼唤,有人怒骂,有人闭眼口念佛号。有的人干脆跟鹅一样把脖子缩进怀里,不忍再看。
“言慎呐,言慎……”明空方丈身子颤巍巍的,他也已是强弩之末,无力抗衡,此时再见言慎落败,眼看便要丧命于歹人之手,老眼里滚出几滴眼泪,“老衲愚蠢至极,害苦了你……”
“师父!”言慎双目一红,泪滑落下来。
“师父呀,师父……”
众僧见师父和言慎流泪,也纷纷跟着哭起来,一时殿内皆是抽噎嚎啕之声。
那番僧仰天大笑,很是得意,他身后的佛像,随殿内一阵阵声浪颤动。
言慎见状大骂:“你这恶僧,必定不得好死!”
降魔上师肌肉一抽,眉目凶厉,对言慎说道:“我既号‘降魔’,就是要把你们这些魔一个个降服了,降妖伏魔,何错之有?如何称得上这个‘恶’字?”
“闯寺夺宝,蛮横无理,与强盗无异,降什么魔?!你自己便是魔!”言慎满面通红,大声道。
“手下败将,是魔非魔岂由你们说了算?哈哈!”降魔上师被他这一呛,不怒反笑,“不服从我的人……都是魔!”说完,他捏紧杵柄,猛地朝言慎天灵盖击去,却见站在言慎身边的胖子冲上来一脚踹出,将言慎踢了个跟头;降魔上师一杵落空,顿时愣了愣,原来是被自己人帮了个倒忙,继而瞪了那胖子一眼,骂道“蠢货,谁要你多事?!”说完,转身又举起降魔杵来。
言慎被人一脚踹得跌出几尺,脸朝下趴在地上,想奋力起身,但着实一口气提不起来,反而浑身虚脱。
降魔上师见他这样,呵呵冷笑,手臂一挥,降魔杵登时在空中划出一道灿金弧光,朝言慎的光头击落下来;言慎本已决心赴死,忽然双脚被人一拉,登时又后移三尺,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嗯?!”
降魔上师转头一看,又是那胖子干的好事,再也忍不住了,张口怒喝道:“你干什么?!”
胖子一声不吭,似被这一声吼给吓得不轻,低着脑袋,颤巍巍往后缩了半步,见降魔上师正要转身时忽然猛地向前一窜,伸手向他胸前抓去,既快又急,毫无征兆;降魔上师岂是等闲之辈,刚才已看出他的异样,心中疑『惑』暗自戒备,此时见他出手,心想果然被自己给料中,立即一抖宝杵,护在胸前,杵上金环“哗啦啦”猛响。
两人斗在一块儿,这下子不管是寺中僧人还是喇嘛胡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