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野道,人烟稀少。
道路旁有一卖豆花的小摊,传出阵阵香气,钻入人的鼻孔里,直入到底,清润肺腑。
“老板,来碗豆花儿。”
老板抬头一看,只见姑娘身着浅粉长裙,颈间一颗小小红痣,花容玉貌,煞是好看,忙不迭道:“好勒,姑娘稍坐,马上就好。”
“嗯,快点儿啊。”
这姑娘便是秋彩,自离家后四处游历,骑着马儿赏美景、品美食,已有好几年,如今来到了云南境内。
老板揭开盖子,腾腾热气立刻冒了出来,他舀一碗豆腐花,撒上白糖,双手小心捧上来道:“姑娘,请慢用。”
秋彩一见那白嫩鲜滑的豆花,香气扑鼻,登时满口生津,面『露』喜『色』,大口吃了起来。
“喂,给我们上几碗豆腐花!”
老板一看站在摊前的四个人,说话这人块头虽大,却尖声尖气,面抹*,唇上涂丹,竟是个太监模样。
“好好好,就来,就来。”
“滚开滚开!”他们一行四人颇为霸道,上来便赶走了正吃豆花的两人,骂骂咧咧坐下。
秋彩抬头一看,见四人都穿着红褐『色』镶金丝边的袍子,衣饰华贵,显然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再见他们嚣张跋扈的样子,心里不由十分厌恶,瞪了他们一眼,将头扭到一边去不看他们。可这几个人说话声却传了过来,她不禁竖起耳朵听。
“云南这地儿还不坏,风景不错,尤其是那些红白茶花……嘿,颜『色』好,气味儿也好!我挺喜欢,赶明儿弄几盆带回宫里去。”
“楚保,干爹这次让咱们来办大事,可不是让你来游玩来了。”
“就是就是,先把事儿办完了再玩。”
“我知道……干爹他老人家说了,此行务必低调一些。”楚保刚说完,转头便冲老板大喊道:“快点儿,别误了咱们的事!”
他这声又高又尖,极是刺耳,吓得老板浑身一哆嗦,慌忙将舀好的几碗豆腐花放入盘子里,一发端了上来,“几位爷慢、慢用……”
谁知楚保一看那豆花上撒的满是白糖,登时怒道:“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还洒了糖?!”
这火发得极为无名,让豆花老板『摸』不着头脑,讶然道:“这、这豆花本来就是甜的啊!”
楚保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啪啪”拍他脸道:“胡说,豆花是咸的!咱家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就是没见过甜豆花……就算有,那也是给猪吃的!”
老板被他拍得脸上剧痛,挣扎不得,不一会儿便显出几个红巴掌印,哪里敢忤逆这位大爷?只顾点头捣蒜,连声称是。
秋彩正把一勺豆花喂进口中,听到这话登时气得顶门冒烟,再也忍不下去,倏地起身,怒目而视:“你骂谁是猪呢?!”
那楚保放开老板,眼中冷光『射』向秋彩;同桌其他几个也纷纷转头来看她。
“这甜豆花你爱吃吃,不吃就滚,哪那么多废话?!”秋彩可不是软柿子的『性』儿,直视他双眼,毫无惧意,“本小姐去的地方也不少,豆花……从来都是甜的!”
“哟呵,这丫头片子有点意思啊!”楚保与同伴调笑,不禁抚掌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秋彩抱着双臂,眼珠朝上斜睨着天,鼻中哼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那我让你知道知道!”楚保见她如此不屑的样子,面上肌肉微微抖动,眼中闪出一抹怒意,说时迟那时快,竟忽然出手朝她袭来!
他手指森白,好似鬼的手一般,此时青筋暴起,瞧着吓人;秋彩脚尖一点,飞出一掌,抵住他的手指,同时身子向后倒退。
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拳脚生风。
楚保这人看着妖里妖气,武功竟颇为不弱;而秋彩这些年虽未曾动武,但根基还在,况且“灵狐身法”仿佛为她而生,只要每日走走路、爬爬坡便相当于练腿功了,所以她此时运用起来也极是灵巧自如,游刃有余。
“两位客官别打……别打呀!”
豆花老板瞧两人这番架势,四周已是碟碗齐飞,桌歪椅倒,急得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摊子也要被他们打个稀巴烂,往后自己还怎么做生意?
还未说完,只见楚保手成鹰爪之式,“啪”一声,抓断了一条桌腿,随手一扔,直向那老板的头飞去,如『射』出的枪箭;老板顿时吓得抱头蹲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做声,摊子和小命比起来,自然还是保命要紧。
“这雌儿好本事……”
那楚保连连抢攻数番皆未占到什么便宜,头也不回,高叫了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其他几人眼看他落了下风,本已按捺不住,此时听他一唤,立马围攻上来,指掌齐出,瞬时间飒飒阴风,自多个方位一齐袭向秋彩;秋彩陡然四面受敌,情形惊险了许多,只觉对方个个身手不赖,怒啐一声:“以多欺少,真不要脸!”
那几人阴沉着脸不说话,只顾狠攻,招招毒辣,其中一人面庞瘦削,指甲尖利,武功明显高出其他人一截。
虽说秋彩身具“灵狐跃”和“捕风拿云手”两门精妙功夫,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已渐渐感到吃不消,更何况他们一伙四人共有八手八脚,厉害非常。
“啊!”
她刚避过面前两人的合攻,却一不留神后心中了那尖甲人一掌,阴劲侵入心脉,凝滞血气,好不难受。
秋彩见敌他们不过,不想硬拼,眼珠一转,猛地向面前一人挥掌拍去;那人见掌风甚是凌厉,自然而然地后退两步,让出一道空隙来。
这空隙左右不过两尺,但对于秋彩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会有期了!”她身子半蹲,双腿瞬间贯足劲力,使出那“灵狐三窜”来,咻咻咻三声,如足下生风,须臾间她整个人已跃至数丈开外。
“臭丫头想跑,哼!”楚保飞身追去。
后面几人也迈步追赶,势如鹰隼,平日里他们在东厂给人掌嘴打习惯了,这次被秋彩得罪,誓要拿住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狠狠掌嘴,以泄心头之气。
“糟糕……”
这几人的内力很是古怪,秋彩身为女子,对阴寒之力难以抵御,急行一阵后,只觉身子虚脱,气血运行更为不畅,脚下如同锁了一条铁链,步子迈得甚为艰难,眼瞧着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前面这是哪儿?”秋彩刚来云南不久,对此间地形不熟,慌然间竟穿进一片密林,不明方向。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花香,幽幽袅袅,沁人心脾。
她闻到这香气时微微一愣,这一分神,立时遭后面几人拉近距离,耳听嚓嚓嚓密集的脚步声,仿佛仅有尺余之隔。
“哼,看你这下往哪儿跑!”
尖甲人在这伙太监中武功最高,追得最快,此时见秋彩身子摇晃、步履蹒跚,显然是内伤已经发作。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双足一蹬高高跃起,凌空猛地一掌劈向秋彩后颈。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花香倏然浓烈,斜里飞来一只长袖,快如飞鞭,只听“啪”一声脆响,正打在那尖甲人伸出的手指上。
但听尖甲人低喝一声,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只觉五指生痛,颤抖个不停。冷不防有人出来横叉一杠子,拦住自己去路,他不禁怒喝一声:“谁?!”
来人却不答话,轻盈落地,挡在了秋彩与他之间。
“姑娘何必管这闲事?”尖甲人脚下不丁不八,冷声问道。
那女子淡淡一笑,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窝来:“闲事未必,我只瞧这么多人猛追一个姑娘家,想来……总不是什么好事。”
楚保亦飞身赶到,听了这话不禁冷笑:“咱们东厂的人做事,何曾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他暗运内力,反手又是一掌拍去,嗖嗖风动,哪知还未及身,忽听一声锐响,好似有一根针朝自己刺来,冒着森森白气,离自己眉心越来越近。
尖甲人大惊失『色』,急忙从后面将他扯了一把;楚保堪堪避过那无形的针,心有余悸。
此时林间一阵寒风扫过,枯枝败叶贴地滑动,沙沙作响,只见两女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与四个太监对峙,气氛出奇的怪异。
“呼……”秋彩捂着心口站在那女子身后,觉得这背影和声音颇为熟悉,心里不断回忆;那女子面对对面四人,气定神闲,好似全然没把这伙人放在眼里。
尖甲人见识了方才那道气针,仿佛看到极为可怕的事物,虽是天气微凉,太阳『穴』处却已冒出了冷汗。
后面几人还欲再上,却被尖甲人伸手拦住,只见他低声喝道,“别冲动,走!”
楚保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瞪着秋彩她们二人不放;张根一手拉着他胳膊往后扯,附耳说:“这位姑娘不好惹她是……”
“哼!”楚保拂袖转身;其他人也跟着离去
眼见这伙人终于走了,秋彩可算松了口气,忽觉心肺间一阵发寒,筋软无力,腿脚没有站稳,眼看便要摔倒。
一道香风扑入秋彩口鼻间,她感到自己身体被那女子轻轻扶住,“谢谢……啊,是你?!”秋彩抬头一看她的脸,不由惊呆了,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