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龙不解,问道:“怎么糟了?”
“师父不让我和男孩子说话,否则就要割那个男孩儿的舌头,挖他一对眼珠子!”
俞修龙听得骇然,瞪目吐舌道:“你这师父怎么如此野蛮,天底下的男孩子招她惹她了?”
“不能和你说了,再耽搁……怕是师父要过来!”小蝶运起身法,蓝衣飞扬,向林外冲去,“小哥哥后会有期!”
听她声音随风飘来,俞修龙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方才回神,“这姑娘真有趣,比珠珠、阿婷也不差。”他转身对两个官差道,“两位差人大哥怎么样了,能走吗?”
老李、老赵互望对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俞修龙可算放下心来,不用再忧虑做逃犯的事儿了。此时他们三个只想立刻寻个客栈吃饭、沐浴,去这一身肮脏晦气,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咱们走吧!”俞修龙肩颈上没了枷锁,身上也没一点儿伤,所以并无任何痛处,走得自然是格外轻松,龙行虎步。
“师父!”
小蝶匆忙赶到师父身边,气喘微微,心里有些忐忑。
师父约『摸』四五十岁年纪,却仍旧容颜端丽,秀发如瀑,她手持一根五尺来长的铜杖,浑身散发着凌厉气魄,令人莫敢『逼』视。
“蝶儿,中原可好玩吗?”
小蝶笑道,“嗯,太好玩了,又有许多好吃的。”她想起红红的鸡心枣,还有莲花酥和五香兔肉,顿时肚里馋虫又苏醒过来,口水上涌。
“师父,差点儿忘了……我还给您挑了一样礼物呢!”
师父说道,“哦,拿出来瞧瞧?”
“诶!”小蝶头上的辫儿左右摇晃,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布来。她嘻嘻一笑,将布展开,只见上面绣着各『色』牡丹,花容团簇,艳丽非常。
“是这个!”师父瞧见这个礼物,登时面『露』喜『色』,用手轻抚着上面的花绒丝线,眼中透出小女人神态来,“好,好……汴绣牡丹绝天下,真好看。”
“嘿嘿,师父喜欢就好!”
此时师父说道:“蝶儿,师父知道你自小在谷里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其实外面好东西多,我就让你出来走走看看,见识一下;但坏的东西也多,所以我叫你别跟男孩子亲近。”
两人手拉着手行路,皆是姝颜丽『色』,任谁看了都道这是一对母女。
“嗯,小蝶知道,男孩子都是坏东西,只会说鬼话骗人。”小蝶顺从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道:我可不会说一来中原……就结识了一个‘猫哆哩’。
小蝶被师父收养,自小生长在云南西双版纳,那里的傣族人素来习惯把年轻俊朗的小伙称为“猫哆哩”,故而她以此来称呼俞修龙。
“嗯,你记得就好。”师父点头。
落日斜晖,残照大地。俞修龙三人行了几程,终于发现了一家路边酒馆,立即奔过去歇脚。
三人选了个桌子,叫来些酒喝,俞修龙剥花生往嘴里塞,吭哧吭哧嚼着。
隔壁桌上坐了几个汉子,喝得兴致高涨。
“最近有件事你们听说了吗?”那桌上一人身穿粗布衫,腰系杂『色』绦,脚上一双麻鞋,此时鼓眼问其他人道。
“又有什么事儿啊,是张家的狗会唱《西厢》了,还是李家的猫下了个红心蛋?”他对面的汉子反问道。
“你别捣『乱』……我说的是福建古家的事。”
两位官差倒没什么反应;俞修龙的耳朵却立时张了起来,仔细听他们的话。
“古家?制香的那个?”其中一人道,“我记得我托人买过,一支香可贵了……不过效用是真好,没过多久我老婆就怀了个大胖小子,五个半月就当爹了。”
“是吗,那可恭喜你了!我也买过一支安神的香,之前好几天没有觉……可用了之后连锣都敲不醒,睡了三天两夜,最后还是家里着火了被烟给熏醒的。”
“是不是还有个什么‘赤金祥云’,能助人驱除心魔,提升修为境界,据说一年只造三支呐。”
“对对,就是这个……他们家二老爷古允是个朝廷命官,官当的还挺大。”
“说了半天到底怎么了?快说快说”
那汉子见他们都知道古家,面『露』得意之『色』,“告诉你们吧,古家被抄了!古家人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其他人也都玩完啦……”
“喀”一声脆响,俞修龙手里的花生壳倏地被捏成碎粉;两个官差将酒碗一放,见他面『色』忽然变得极差,不知是何缘故。
“古家好好的怎么就败了呢?”
那汉子灌了口酒道,“那古家老三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说是他醉酒打死了人,去找自己的二叔帮忙脱罪。本来那古允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坚持要把侄儿送监,以正法典……可他也是个凡人,架不住自家全族人都来劝。后来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暗下找人送钱,想化小此事……哪知被人捅到都察院那儿去了,随后竟连皇上也知道了此事。这一下子古允背上了‘纵亲行凶’、‘包庇不报’、‘贿赂官员’三条重罪,直接就下了大狱……”
“唉,要不怎么说大家族都败在自己手上呢。不肖子孙,祸害全族!”一老汉抚须叹道。
“我说王六儿,那古家风光的时候咱们又没占上一点儿便宜,你哀个什么劲呐?倒了就倒了呗。咱们呐……还是酒照喝,鱼照钓,钱照赌,『操』这份闲心干嘛。”
先前那汉子拍桌道,“我可跟你们说啊,古家一败,好多人就上门明抢去了,争那个‘赤金祥云’秘方;还有以往商家敌手,也都伺机报复……嗷!”
他还未说完,忽觉双臂一阵剧痛,失声惨叫。原来俞修龙听他所言,再也按捺不住,冲过去一把抓住那汉子肩膀,沉脸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汉子痛得面目扭曲,唤道,“千真……万确,没有半句瞎说……哎哟,痛痛痛。”
俞修龙被其他人给拉开,只瞧他面『色』悲怆,蓄满泪水,“怎么会,怎么会?!”他坐倒在地,身后桌椅呼啦啦遭他撞开。
“古大哥……若妍……”
一个是自己结拜义兄,一个曾与自己有过夫妻之“实”,况且古家人多对自己有恩有情,不料竟落得如此下场。俞修龙禁不住眼眶一红,蓄满泪水。
“这人谁啊?”
“不认识……也许认识古家什么人吧。”
众人见他如此激动,一时也纷纷愣住。
两位官差也被俞修龙的举动给震惊,见他太过失态,便过去将他搀了回来;俞修龙虽被两人架臂搀扶,却是浑身发颤,哀痛万分。
这时门帘忽被挑开,进来三四个人,只瞧有的拿刀有的持剑。为首那个张口便嚷道:“小二,上酒!”
“好嘞!”店小二长长应了一声。
几人一落座,便有人说道,“妈的,亏咱们追这么久,折了好几个兄弟……还是他娘的没抢到秘方!”
“抢秘方的人太多,竟连什么什么羽都来了,咱们怎么敌得过呀?”
俞修龙不由身子猛震,脑中蹦出一人名字。
“三哥,你说那‘赤金祥云’真有这么好么,咋这多高手都想要?”一个矮胖汉子问道。
“那是当然,这‘赤金祥云’是境界越高越管用。”那人解释道,“武学高手越往上练,心魔越厉害,一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废功,重则立毙……‘赤金祥云’量极稀少,专门用来助人安神守心,抵御魔劫,你说它好是不好?”
“你也说了高手才好用,我压根儿不关心这个!”只听一个络腮胡子说道:“那个古家小姐生得貌若天仙,可惜咱们没能捉到她,否则……诶嘿嘿……”
见他眼中透着『淫』猥神情,其他人取笑道:“你不是玩了几个丫鬟吗,还不满足?哈哈!”
他们全然并未注意到,俞修龙眼神已大大变化,瞳中倏地燃起烈火。
络腮胡子哼了一声,“古家那几个丫鬟能跟小姐比?再说了不是我一个人玩,你们不也玩了个痛快?我还想玩完就放了她们,不像你们这些家伙……一刀一个全给杀了。”
这番话说得轻巧,那些女子的『性』命在他口中好似鸡鸭一般。
俞修龙刚想起身,却被两位官差起身拦住,他怒喝一声:“躲开!”挥臂将他们二人扫开,朝那几个可恶的家伙冲了过去。
那几个汉子本在畅饮大话,忽觉一股劲风扫来,还未及反应,只听“嘭啪”一声,那络腮胡子已被他一拳打飞,横跌三尺开外,“吭吭”吐气。
“妈的,这疯子是谁?”
“敢打我们,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几人手掣刀剑向他劈来,左右光亮晃眼;但见俞修龙脚下一使“灵狐抖尾”,顿时叫这几人围攻皆落了空;两名官差也拿刀奔来,拦阻道,“别打,别打!”
两官差出发时押着活的俞修龙,自然要送个活的过去,倘若他在路上有什么好歹,自己也脱不开干系,没法交割。
此时老李和老赵见他生了事端,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几人一见官差,顿时止住了手脚,只往后撤了半步问道:“两位官爷,这是怎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