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在哪儿……”
俞修龙将醒未醒之际,听见耳边传来哗哗水流声,他眼珠急转几圈,忽然“啊”一下子惊醒。眼前一片黑暗,自己仿佛又被困在监牢之中,压抑至极,心生焦躁,甚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一挣扎,此时方才察觉自己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又密又紧,根本无法动弹,“卡呜啦嘟呢,舅舅呢?”
俞修龙挣扎一阵,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捆得越来越紧,几乎已勒进肉里,他怕再紧下去自己就被勒死了,便不敢再动。耳边忽地传来各种嘈杂声响,好像来到了一个极宽极广的地方,许多人正围在一起说话。
他双耳里鼓起了一个包,说不出的难受。
“哎哟!”
他正在疑『惑』之时,哪里料到忽然被丢了出去,如沙包一样猛地摔在地上,疼得直鼓起腮帮,嘴巴憋不住气,“噗噗……”
亮光突如其来,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只得慢慢睁开『迷』糊的眼,打量四周景象。
他抬眼向上一望,只见夜空穹顶,浩瀚星河,仿佛整个洪宇就呈现在自己眼前,刚盯了一会儿,立马感到头晕目眩。
那穹顶正中一个金『色』大球正散发惊人光芒,它周身环绕着几圈圆环,每个环上都有一个颜『色』、大小均不同的珠子,光彩夺目,奇妙无比;而旁边则全是结为一体的巨大星云,颜『色』斑斓,叫人眼花缭『乱』。
“这一团东西像花?不对,像发光的大饼……说起来我真有点饿了……”俞修龙嘴里喃喃念道,也难怪,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图景?
星辰行运,浩『荡』不绝,慢慢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不断显出怪异图形,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为何感到如此熟悉?
“啊呀,头好痛!”
俞修龙刚一想那个场景,便觉整个脑袋仿佛被一双大手掐住,捏着自己颅内的经脉『乱』扯『乱』拉,剧痛无比,竟连喘气都痛。
待『迷』糊了好一阵,他才又慢慢复苏,虽说身子仍被软带捆住,但较之先前已宽松了许多。
“这是哪里?”俞修龙虚眯着眼向四周望去,只见此处。
“这屋子好大呀,跟皇宫差不多了。”
这大殿两端齐齐矗立八根大玉柱,柱身之上雕刻奇异图案,那些花纹浑然天成,栩栩如生;再往上则见那柱顶搭载金梁,飞檐走壁,无缝衔接。
这般金玉互衬,丽光相映,越发显得此宫殿奢华不凡。
“这儿……怎么跟皇宫似的?白玉阶造得这么直这么长,肯定要花不少钱吧……那个大椅不就是皇上坐的龙椅么?哇,那屏风简直了,只是不知是何材质所制,绣的画儿真好看,既精美又气派。”他目光所至,由下到上,由上返下,这才看见许多鲛人立得整整齐齐,分列两侧,心里一凛:“他们这是要开堂审谁么……”
“难道,难道是审我?!”他心里一震,此时才想起自己被缚住手脚,活脱脱的罪囚模样。
见鲛人们都盯着自己,俞修龙一双眼睛溜溜『乱』转,也扫视着他们。
“大胆狂徒,谁许你在殿内四处窥看!”
俞修龙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了一跳,抬眼望了过去,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鲛人;这鲛人白胡子、白眉『毛』拧作一团,眼神严厉,显得很是气愤。
“喂,我只不过随意看看,又不拿你们什么,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吧!”俞修龙见他那样,不禁笑道。
“大……好大胆的陆人!在陛下面前也敢如此放肆,成、成、成何体统?!”那老鲛人一把年纪,动不动便吹胡子瞪眼,活像个老小孩儿。
俞修龙见他样子有趣,有样学样,“我、我、我就看你们这大殿修得如此……呃,那个气派华丽,多瞄两眼罢了,这也冒犯到你了?大不了我不看就是了!”
那老鲛人一听他夸此殿气派,摆出一副明明受用,却又强行忍住的神情来,下巴一翘,伸指抚须,“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手笔。你也就看看皮『毛』罢了……老夫的建构匠心,岂是你这乎拉尔能懂的。”
“好了,光泫。”这时玉阶之上传来一个声音。
光泫顿时毕恭毕敬,回身鞠躬道:“是,陛下。”
玉阶让人感到高不可及,俞修龙此时才见那龙椅上瘫坐了一个鲛人,只瞧他身上金带熠熠,气质清绝,不出意料便是那鲛人族的王了。
“你就是那个陆人吗?”王从椅上直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俞修龙,眼中带着与多年前一样的神『色』。只因鲛人觉得陆人皆带浊气,会令海域净地变得肮脏。
“这海里人人都会说咱们陆人的话吗?奇怪……”俞修龙抬眼与之对视,待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由微微呆住,嘴唇一张,“你就是鲛人族的王吗?”
“大胆,陛下在问你……”
光泫又要斥责他,却被王挥手止住。
王定定望着俞修龙,眼神既高贵又孤冷,既『迷』人又拒人千里。
俞修龙甩了甩头,再看王座之下的那些鲛人大臣们,只见他们狮鼻阔口、眼如死鱼,不由啧嘴皱眉,“看来这鲛人之王在海域中不但权势第一,论起相貌来更是无双……不过在陆地上可就难说了,杨云亮、古念楠、江楚这些人都不比他差。”
王忽然手臂一振,那金『色』鲛带立时如同花瓣一样纷纷绽开,将他从高高的玉阶之上托了下来,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显得如此耀眼夺目。
众臣子纷纷俯首,以示崇敬。
俞修龙见那鲛人王来得极快,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缩着身子往后挪。
“你手上怎么会有‘海津石’?”
此时王停在自己尺余之外,听那清越的声音传入耳内,俞修龙想也不想便答他:“我不知道。”
“嗯?!”王眉目一拧,冷声『逼』问道:“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这时一个比光泫更老的鲛人上前指着俞修龙的鼻子,厉声喝道:“说!不说扒了你的皮点灯!”
“点什么灯?”俞修龙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反问道。
那老鲛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面相阴邪,吓唬他道,“嘿嘿,就是加点儿海油膏,把你做成一个人皮灯笼!”
一说人皮灯笼,俞修龙脑中立时显现出自己被剐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场景来:他那一张皮遭人扒下来,这帮家伙丧尽天良,居然洗都不洗,任那蜡黄底子上染着斑驳血迹。而后再填上不知从什么东西上提炼出来的油膏,油腻腻脏兮兮,一经点上,腥臭『逼』人……
“不是吧?!”那场面惨绝人寰,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
老鲛人怪笑一声,“知道怕了,那你还不快说?不然我马上就派人去取刀和油膏来,让你在海里燃上三天三夜,烧成细灰,然后被那些鱼虾吞进肚子里,死无全尸,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