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哥哥咱们走吧,这地方太荒,我不喜欢。”也不知过了多久,成秀珠从他怀里起身,理了理稍『乱』的发鬓。
这时,两人身上的水已经快被晒干了,成秀珠刚想站起来,忽然身子一软,向前倒去,所幸俞修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珠珠,你怎么了?”俞修龙一手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拦在她腰前,以防再次跌倒。
“我的腿……我的腿使不上一点劲儿。”成秀珠弯下腰按住自己膝盖,轻轻用手『揉』捏。
“那……我背你走。”
俞修龙自己也有内伤,但他却转过身去,半蹲下来,说了声:“来,珠珠,上来吧。”
成秀珠看他蹲下愣了一会,随即便张开双臂搂住他脖子,身子向他扑过去。可她双腿颤颤,酸软无力,整个人直朝下坠,极不舒服。
成秀珠正焦躁之际,只觉他双臂穿过自己小腿向上一拢,膝弯顿时被俞修龙臂弯牢牢勾紧,整个人立时便稳固了许多。
女娲娘娘造人之际,或曾考量到此种状况,因此特意为陆人创造一上一下这两道弯。
“走咯!”
俞修龙调好姿势,背着她稳稳前进,成秀珠身子颇为轻巧,他背得并不算吃力。两人在这荒山里穿行,只见此地树繁叶茂,野花盛开,不时传来几声莺鸣,划破幽谧。待他仰头一看,不由心里一喜。
“珠珠你看……天好蓝啊。”
艳阳高照,天如蓝幕,飘着几缕丝棉般的白云,绰绰约约,形似幼兔,甚是可爱;河水从路旁淌过,清澈剔透,叮叮咚咚冲刷着石块。
“想不到,这儿景『色』真不错。”
成秀珠趴在他背上,心里感到踏实而又温暖。再看俞修龙那宽宽的肩、直挺的脖颈,与一个人极为相似。
俞修龙正背着她淌过一条小溪,溪水轻跃,将鞋子都浸湿了,汗珠也悄声滴落下来。这时忽然听见珠珠小声啜泣,他急忙问道,“珠珠,你怎么又哭了?”
“我想我二哥了,小时候他经常背着我去玩……我这时看你觉得……觉得你背影和他很像。”
“你二哥是谁?”俞修龙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自然对大家族的子女生活感到好奇。
“我二哥叫成银笙,爹爹最喜欢他了。不过自从他进了军营,已是好久没回过家,大家都念他呢。”
“原来他是军人,怪……怪不得。”俞修龙喘气道,“我、我也是行伍出身,还和倭军打过仗呢!”
“真的吗,不过我二哥武功可比你厉害多了,叫做‘龙虎浩气诀’。”
“龙虎浩气诀?”俞修龙心想这名儿倒挺唬人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厉害法,“你们兄妹几个武功都这么厉害吗?”
“呃……反正五个人里面我最弱就是啦,嘻嘻!”成秀珠笑道。
这笑声直如清泉回响,俞修龙只觉心底柔软:我若有个妹妹,想必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不过哥哥姐姐们都让着我,爹爹说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以‘太元真气’作基,但『性』情不同、想法各异,便会练就不同的武功。比方我大哥他喜欢游山玩水,寻幽探险,所以武功就叫做‘山水逍遥’。”
成秀珠提起自己的大哥成金竹来,似乎颇有些不满:“大哥老是自己跑出门玩,却从来不带我去,还说什么女孩子在外面瞎跑不太好。我看他就是嫌人家麻烦,哼,不提他也罢。”
“哦?山水逍遥,山水逍遥……”俞修龙默念着这四个字,想象那是怎样奇特的功夫。
“二哥比大哥好多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想着我。他生来勇武过人,喜好舞枪弄棒,所以练成了一门‘龙虎浩气诀’。这门功夫以刚猛见长,阳盛阴薄,这点儿也与你很像。”
“如此说来,我还真想会有一会你二哥呢。”俞修龙听她这么说,越发觉得起了兴致。
“二哥在辽东,你无缘见他。”成秀珠转而说道,“三姐的武功是‘馥兰玉指’,出招时如幽兰飞花,带有阵阵香气,挺好玩的;而我的武功你也看到啦,慧心掌嘛……嘿!”
成秀珠忽然伸掌拍他肩头一下,意在玩闹,并未用力;俞修龙装作被打得很痛的样子,“哎哟”一声,蹙眉咧嘴,作苦脸状;搂着她膝弯的双臂一松一紧,吓唬秀珠。
“哈哈哈!”成秀珠见他吓唬自己,伸手拍他后背。
两人一路走一路笑,不知不觉间又行了好几里。
“呼……”
俞修龙长吐一口气,汗水从额上滑下,一阵乏力。虽说成秀珠身躯娇小,可俞修龙背着她走了这么久,加上有伤在身,不免感到有些累。
他咬牙坚持,仍不停迈步向前。此时日落西山,白云归岫,天已渐渐暗了下来。
“糟糕,这地方太荒僻,我们肯定在不停地兜圈子。”俞修龙见转来转去走不出深山,反而路越来越难走,脚前遍地是奇石怪木,荆棘丛生。他扭头对成秀珠问道:“我认不出路来,你知道怎么走吗?”
成秀珠当然也不知道,摇头说不知。
“那怎么办?”俞修龙见前路昏暗,比之前更加难辨方向,心疑该不该继续前行。
“算了,天『色』这么晚,咱们先就地歇息,明天天亮了再走吧。”成秀珠向四处看了一阵,提议道。
俞修龙点点头,此时夜幕降临,虫鸣渐响,就地歇息应该是上策。他将成秀珠放在一块光洁的大石头上,又扯了些枯草垫在她身下,以免硌得肉疼。
待安置了她,俞修龙转头四处寻捡枯枝,与干草堆在一起钻木生火。他辛苦了好一阵,随着青烟冒起,终于有了些火光,将四面景象照亮,夜幕中树石都是红彤彤一片。
俞修龙看着逐渐烧旺的火堆,觉得心安了不少,此时才觉得真是累极了。他拍拍手掌上的灰,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嘶……怎么会?”
这时,成秀珠忽觉小腿肚发酸,便伸手去『揉』,可刚一抬臂亦感到酸痛难耐,不由哼了一声。
“嗯?”俞修龙睁开眼,见她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以为是夜里受凉,遂拨了拨火堆,又添了些柴枝,想将火生得旺一点。
“我好难受,好难受……”成秀珠手臂耷拉拉垂着,软若无骨,提不起一丝力气。酸痛之感如同烟尘扩散开来,渗入四肢经脉,令她痛苦极了。
俞修龙用手背贴了贴她指尖,只觉她的手很冷,止不住地发颤,心中怪道:“这怎么了?”
“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浑身无力!”成秀珠瘫软在石上,秀眉紧蹙,贝齿紧咬,神『色』极为痛苦。
她只觉自己手臂上、腰背上、腿脚上的气力正被慢慢抽干,愈发酸痛,直入骨髓;俞修龙瞧她已说不出话,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忽然惊道:“难道是她搞得鬼?”他跳了起来,双手握拳环顾四周,神『色』颇为紧张。
俞修龙小心探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姚秋语的踪影,稍稍松了口气,但珠珠这个样子有点严重,“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他猜得不错,“苦水之毒酸入骨”,姚秋语这古怪内力折磨起人来,比那“暗月渺渺”也毫不逊『色』。受了此害之人是动也不舒服,不动也不舒服。如走了好几百里路而不得歇,心内躁意大生,恨不能以头抢地、撞死自己才好。
俞修龙见成秀珠情况全无好转,怕她出个什么好歹来,心里瞧得着急,便用手掌包住成秀珠的双手,为她取暖;成秀珠只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传来,一流到自己身上,顿时如同三九天里遇上了暖阳,全身舒活了许多。
“这是‘太元真气’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