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龙不明方向,胡『乱』行了几十里路,渐渐有了人气,原来他『乱』打『乱』撞又进了一座城。只见这城中街市繁华,人流如川,一派热闹景象。
“买馒头咯,刚蒸好又香又甜的大馒头……”
俞修龙一见那蒸屉里热气腾腾的馒头,胃里一阵发『潮』,馋得直流口水,跑过去道,“老板,我能不能用这个宝石换馒头吃?”他摊开手掌,正是那两颗圆珠子。
“宝石,货真价实的宝石。”俞修龙一边贪婪嗅着白面馒头的香气,一边介绍道,“老板,你拿到暗处看看,可以发光的。”
老板拿起一颗珠子,双眼虚眯着看了看。虽说它珠圆似玉,可看样子也不过是比较光滑的石头而已,根本不值钱。
“发什么光,我家里有蜡烛!”他将珠子丢回俞修龙手里,连连摆驱赶道,“快走快走,别耽搁我做生意。”
说完,老板将整个蒸笼往里拉了拉,生怕俞修龙弄脏了他这白如雪的馒头。
“老板……你行行好吧。”
“叫你走听见没有?”
“老板……”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打人了。”那老板不想跟他白白浪费功夫,走出来高举手掌,唬他道:“我跟着钱大师学过武的!钱大师你知不知道,‘捕风拿云手’!”
这话却是不假,自从老板学了这手上功夫,活起面来那叫一个带劲,馒头越做越精美可口,还自行领悟出“云成团”、“风膨面”等妙招。
俞修龙见老板真的动怒,心想我和他也算是同门交情,伤了和气不太好,无奈看了看那圆润雪白的馒头,又狠命嗅了几下,恋恋不舍转头。
“以前怎么没觉着馒头也这么香?”他咽了口口水,肚里又一阵“咕咕”怪叫。
他跨出一步,没留神身旁正走过一位少女,碰掉了她手里的糖葫芦。
“啊呀!”
“对……对不起、对不起。”他将糖葫芦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见那鲜红的山楂果和晶莹的糖稀,不由得又咽了口口水。
他将糖葫芦递到那位姑娘面前,连连道歉。
只见这位少女身着杏红衣裙,容颜秀丽,瞧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此时她神情颇为不快,又瞧见糖葫芦上的灰土,不禁抱着双臂,拧眉斥道:“脏死了,谁要?!”
她说话时,『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来。
“那……那怎么办?”俞修龙遭她一瞪,心里发虚不知所措。
“怎么办?”姑娘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给我赔!”
“我没钱呐……”俞修龙摆了摆头,心想:有那钱我早买馒头吃了。
“哼,闪一边儿去,本小姐不跟你一般计较!”姑娘见俞修龙不修边幅的破落样儿,心生厌恶,将他往旁边一推,举步便走。
这一下看似随意,可俞修龙却生生退开了两步,心内大为惊骇,“真看不出来,她好大的力气!”
俞修龙盯着她背影愣了好一会儿,待那抹杏红之『色』消失在人群中,方才回过神来。
不料,这时又听到忠德帮众的声音,他不禁暗暗叫苦,背上发汗,“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俞修龙来不及多想,撒开丫子便往后跑。
后面来人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俞修龙的身影,指着他逃窜的方向,大声呼喊同伴追人,“快看,贼小子在那儿呢!”
刚才帮众们在小巷里一通跌跤,几乎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衣服脏污,有的人甚至裤子上满是泥水印,窘迫不已。这时他们终于追见了俞修龙,自是满腔怒气,恨不得把他吊起来先狠狠打一顿再说。
“滚开滚开!”帮众嫌路人、摊贩挡路,便掀摊推人,极为蛮横。
霎时间街上鸡飞狗跳,过往行人见是忠德帮的人,均是避之不及,唯恐惹到这个行事霸道的帮派。
俞修龙虽在前面跑,可他却是小心翼翼,避让人群,自然慢了许多;而忠德帮的人则是横冲直撞,如霸王阔步,状若无人,无形中当然要比他快上几分。追了大半条街,眼看双方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糟糕,让他们抓到就完了!”
蹲监牢的滋味儿他可不想再尝一次,只得加快脚步,呼呼生风:一会儿“灵狐抖尾”避开『乱』跑的小孩子;一会儿又使“灵狐三窜”从货摊、桌椅间寻隙钻过,顺手还扶一扶倒下的晾衣长竿。
这时前方有几个果子滚了过来,俞修龙看见那圆圆的果子,嘴里又一阵泛酸。但看一位老婆婆满脸愁容站在胡梯旁,想弯腰去捡地上的果子。可她年老体衰,腰和膝盖都已显得很是僵硬,颤颤巍巍,动作迟缓,一时如何捡得干净?
“嘿嘿,有果子吃咯……”
街边不少人捡了果子并不归还,而是笼入袖中,据为己有;可俞修龙却是想也不想,飞快将自己脚边的果子捡了起来,一股脑儿塞还到她手上。
“谢谢你,好孩子……”老婆婆见他帮自己捡果子,欣慰一笑,『露』出仅有的两颗牙来。
俞修龙可没有心思听她答谢,一想到追兵在后,心急火燎,他“噌”地一下便往外冲去,好似离弦之箭。
“哎哟!”
只听“扑通”一声,俞修龙忽然朝后弹去,结结实实跌了个跟头。
方才他起身太急没来得及看路,更没注意后面走上来一个姑娘家。当闻到她身上那股温香气息时,俞修龙立觉不妙,想要止住身子,已经迟了。
那姑娘反应却极快,右臂一格,抵在俞修龙腰上,同时左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双臂一齐用力。
“哎哎……”俞修龙遭她这一推猛地向后倒去,脚步蹒跚错『乱』,手不自觉地两挥。只听“啪嗒”一声,将她手里的东西拍落,竟然黏在了地上。
俞修龙抬眼一看,只见一袭杏红衣裙微微飘摆,实在巧不过了,居然又是先前那位姑娘。他一见那两只圆瞪的杏眼,心里便又虚了。
糖葫芦被俞修龙弄脏了之后,她便又在街头“糖人王”那里买了根精致的糖人,继续闲逛。这时她心里刚刚舒怀了些,谁曾想糖人还没拿热乎,便又被这个冒失小子给弄掉在地上。
“你这‘害宁头’,故意的是吧?!”她双手叉腰,鼻孔微张,怒瞪着俞修龙,心头可说是十分恼火:这家伙怎么如此讨厌,撞了自己一次不说竟……还撞第二次!
“不不,姑娘,我不是有意的……”俞修龙急忙摆手,大叫冤屈。刚才自己撞她身上,竟然被她推倒在地,心里更是惊诧。
“贼小子往哪儿跑!”
这时忠德帮众也赶到了,一左一右,扑上来两个汉子拿他。俞修龙虽说又累又饿,气力亏虚。但此时情急之下,他索『性』双腿就地一蹬,猝然使出“灵狐戏虎”的招式来,竟从一人腿下溜底钻过,避过双人合击。
“咦,这小伙子身法不赖。”
一旁茶楼的『露』天楼台上,两个人正在品茶。此时听见楼下呼喝吵闹之声,其中一位浓眉男子探头瞧了一瞧,正好看见俞修龙使灵狐身法的样子,见他如此巧妙地躲开敌人捉拿,不禁心中赞叹。
“灵是灵巧,不过跟路大人的‘追星步’一比,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对面这人面白无须,声音又尖又细,举止甚是阴柔,竟似个太监。
“李公公又拿我取笑了……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拿得上台面呢?”浓眉男子摆手自谦道。
“哈哈,如果路大人的功夫也是三脚猫的话,那这世上可没几个好猫咯!”
路大人笑了一声,继续观察着楼下的局势。见俞修龙脚踏灵狐步,以“捕风拿云手”和众人周旋,不落下风,说道,“这小子竟是钱昭的徒弟……不过步伐怎么学得是其他路子?”
“哦?”李公公也微微侧身,瞧了一阵,摇头道:“这些花招把式,也就洗衣捏面还不赖,亏他钱昭厚着个老脸教人。”
说话之间,见俞修龙被人踢了一脚,摇摇晃晃直欲扑地,继而又挨了一拳。他脸上『露』出不屑之『色』,“野路子终是野路子,怎么比得上正统出身。”他显然并不知道,这是由于俞修龙饥累交加之故。
朝廷之人,对江湖武者带着一种难以消除的偏见。即使他们武功再高,在官员眼中也只是卖弄拳脚的乡巴佬。
李权扬心想:那个成元齐号称“齐天先生”,武林至尊,结果怎么样?进朝内也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主事,跟自己一比简直就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
笃笃笃。
这时,楼台上快步走进来一人,对两人低首说道,“李公公、路大人,有逆教余孽的动静了。”
两人目光一对视,齐齐放下了茶碗。
“路大人,这次由你亲自出马,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路萧自当竭尽全力,肃清余孽。”
“我放心得很,路大人年轻有为,一定不会让人失望。”李公公一笑,红唇妖至极点。
“哼,这讨厌鬼居然是石伯伯的徒弟?”少女这一声哼得娇俏,她心恼俞修龙,本想看他被人教训一番顺顺气。谁知众人竟如此不济,这么几大壮汉也摆不平他一个『毛』头小子。
俞修龙与众人打斗,篮子、簸箕四处滚动,菜叶满地都是。只见他脸上已肿了一块,嘴角也挂着血迹。忠德帮几个人也并不轻松,各自身上都挂了彩。周围其他人纷纷避让,生怕惹祸上身;唯独杏衣少女立在原地观战,不避分毫。
“去你的吧!”
只见俞修龙反绞住敌人的手腕,大喝一声,双臂运劲向后推去;那人吃痛惨呼,双脚错步,肥硕的身子向后急退,眼看便要撞上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