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去过更好的生活了,从此以后她就那个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而是神乐家的千金大小姐,身份上判若云泥——若不是如此,北原秀次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
可以阻止她受苦,但不能阻止她飞上云端,由麻雀变成凤凰。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
虽然她说一定会回来,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时间和距离从来都是消磨感情最好的方式!十年之后,相逢一笑,也许就再也回不到那种挽着手儿甜甜笑的情景了,而是两个成年人淡淡然的客套。
人生就是像一列无法回头的列车,总是不停有人上来,不停有人下去,几乎没有人会从始至终相伴。所以才说人生总是免不了孤独,只是运气好的人孤独的时间不会太长,运气差的人一生基本形单影只。
北原秀次送走了阳子,然后站在院子里呆呆看了一会儿菜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百次郎的狗窝——也算不错,终于不用担心这狗东西秋天掉『毛』了。
他去了阳子的房间,把她留下的东西都打包装箱,好好摞在一起,然后回了自己房间摊开书本开始学习——阳子试探着想让他一起去神乐家,而他不想去吃白食,还是留下来继续走自己的人生轨迹,而目前他能做的,也就仅仅是好好学习了。
做任何事都需要积累,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学习的目的是让自己变聪明,或者说是成为一个有智慧的人。
智慧从某一方面说可以分成五个层次。
第一次是博闻广记,知识丰富;第二层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第三层是灵活运用,多谋善断;第四层是多向思维和重组能力,然后才可以谈到第五层,拥有创造力——创造力才是人类智慧的最终体现。
北原秀次目前也就介于一二层之间,知识略有积累,勉强可以举一反三,所以才需要更加努力——虽然铃木乃希的理论有所不同,但她就想成为一个有创造力的人,而且她的天赋似乎很快帮她完成了知识积累,目前大概处在第三层上。
北原秀次是想成功的,如果他能让阳子直接变成凤凰,那就不用纠结什么神乐家了,把她好好留在身边,看她笑颜如花一天天长大便可以,只是他现在为成功付出的时间还太少,连拥有智慧都不敢说。
他闷到学到了下午,然后直接去了纯味屋。
雪里目前是“伤残人士”,享受病号待遇,可以不用补课,北原秀次直接在厨房里忙了起来,而冬美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问道:“阳子走了?”
她也觉得阳子去比较好,毕竟那边是血亲——虽然北原秀次要带着阳子跑路她不反对,但于情于理,爷爷要把孙女找回家也属于正常现象。
北原秀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走了,发了邮件回来报过平安,说在那边挺好的,还让我给夏织夏纱道歉,说没能好好道别。”
冬美看了看北原秀次的脸『色』,发现挺平静的,但也知道他心里八成不舒服,踮着脚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北原秀次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色』有些温柔,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这是在安慰我?”
这死萝卜头还会安慰人吗?吃错『药』了?
“是的,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可以发点脾气,没关系的。”冬美今天很好说话,对北原秀次低头看她也没什么表示——她平时很讨厌别人低头盯着她,感觉很受侮辱。
北原秀次无语的看了她一会儿。我又不是你,我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向不相关的人发脾气。
不过毕竟是一片好意,而且放在这死萝卜头身上格外难得,他无奈笑道:“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冬美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自己待一会儿……今晚要不我们再关门休息一晚吧?最近收入很好,休息几天没关系的。”
北原秀次摇头笑道:“我真没事,今晚照常营业。”
冬美有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见北原秀次转头忙了起来,溜达着又回公共活动室监督妹妹们做作业了。她盘腿坐在那里抱胸沉思了一会儿,下令道:“我说你们几个,这几天都老实点儿,没事别去烦北原,听到了吗?”
春菜已经听说过事情始末了,知道阳子给家人找回去了,静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大姐。”
“我不是在说你,春菜,我是在说她们几个……喂,你们几个听到了吗?”
雪里也正盘腿沉思呢,而夏织夏纱在交换眼『色』,一齐道:“听到了。”不过雪里挠了挠脸,有些迟疑道:“阳子酱走了,那秀次不就一个人住那间大屋子了吗?他会寂寞如雪吧?也没人照顾吧?姐姐,你说我该不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冬美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去了是他照顾你还是你照顾他?你别给他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老实待着,什么也不用干!”
雪里依旧沉思中,拿着包成猪蹄的手一个劲蹭脸,“我总觉得我应该干点什么,咱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秀次一个人冷冷清清感觉不太好,我想想就有些难受,有种狐死狗悲的感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狐狸死了狗怎么会难过?你别整天造新词,烦死人了!”冬美考虑了一下,怀疑妹妹是想说兔死狐悲,八成又记不清了。
“不都说狐朋狗友吗?那狐狸死了,做为它朋友的狗肯定会难过啊!我们和秀次也是狐朋狗友吧,他难受我们也该难受才对。”
“闭上你的狗嘴!”冬美不耐烦了,这怎么说了几句话自己就给划到狗的行列里了,不过北原那小白脸确实有点狐狸相,这个倒不算错。
“姐姐你又骂人……”
夏织夏纱这会儿已经无声商量完了,一起举手『插』话道:“大姐,我们觉得二姐说得有道理!欧尼酱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能不管他!”
冬美看了她们一眼,怒道:“你们别做美梦想搬过去住,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们两个就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他来咱们这里,你们也不准烦他,更不准提无礼的要求,现在给我做作业!”
她用小屁股猜也能猜到这两个滑头想去填阳子留下的缺,但除非她死了,否则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败坏门风的事。
夏织夏纱闭气了,对视了一眼,小声嘀咕道:“咱们家欧尼酱最烦的人就是你了,还有脸说我们……”
冬美横了她们一眼,准备回头扣她们的零用钱,暂时没计较这种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而是认真环顾了一圈后说道:“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要让着他,雪里不准说胡话,夏织夏纱不准要这要那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冬美抱胸坐在那里,觉得这几个妹妹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也说得不算错——那家伙为自己这个家劳心劳力的,真把他一个人丢在院子里不管吗?
…………
晚餐时北原秀次讶然发现今天他享受到了熊猫待遇,小萝卜头格外温柔,七次劝他多吃一碗饭,而雪里抖着手分了半个煎蛋给他,抄盘子划拉剩菜时还特意问了问他要不要吃,而春菜一直默默给他夹菜,夏织夏纱给他添汤,就连秋太郎那小家伙都给了他半个丸子——也有可能是他咬不动,他正长牙呢!
北原秀次有些心里发暖,在福泽家吃饭,手略慢点连盘子都给『舔』干净了——这家人关起门来完全不讲究,个个狼吞虎咽食欲旺盛——平时他也得紧赶慢赶,还真没享受过这种可以慢慢吃的待遇。
他轻声道:“我真不没事,你们不用这样。”
福泽全家(除了秋太郎)一起看着他,好像他活不了两天了,一副能吃两口就尽量吃两口的表情。
北原秀次无语了。
他确实心里有些不舒服,阳子还是很招人疼的,他未来的计划中也有阳子一席之地,甚至考虑得很长远,就连什么时候该给阳子存嫁妆都想好了,这突然走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梦想中的那个家突然一下子就崩了。
但他也不是心志脆弱的人,受到了意外打击就呈现出一片崩溃之态,需要别人安慰同情,需要别人来可怜,日子还是一样过——他人生中受过无数次意外打击,早就习惯了,父母早亡,亲戚嫌弃,甚至本身都给电死了穿到了日本来,还是不是一样好好生活,继续努力向上。
他能承受得住,并不需要可怜和同情,福泽家这样反而让人更闹心了。
他顺应民意,好好吃饭,为了表现出自己心情没她们想像中糟糕,特意还多吃了一碗饭,而冬美有些怀疑他伤心之下,化悲痛为食欲了,从雪里嘴里又抠出了一碗给他。
北原秀次是定量吃饭的,结果今天吃撑了,挺着个肚子去当大厨,尽量笑着面对食客,而今晚铃木乃希没来吃饭,那就一切顺风顺水,忙到了十一点多他们关门。
他细心收抬好了厨房,然后准备溜达着回家——为了救铃木乃希,冬美的自行车给他弄丢了,也一直没在买——而刚出了纯味屋的门,便被冬美叫住了。
冬美也有些迟疑,仰着脸看天,而北原秀次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说话,奇怪的也仰着脸看天——夜观天象吗?这死萝卜头还有这雅『性』?
大城市的空气不好,天空中只有两三颗星,而冬美看着天说道:“那个,我准备把阁楼租出去,问问你的意见。”
北原秀次讶然,“为什么?家里的钱不是够用吗?”纯味屋营业状况很好,养活一家人足够了,而且还可以存些钱。
冬美歪着头小声说道:“空着太浪费了,能多赚一点也好……我打算租给熟人。”
北原秀次感觉没必要,但这小萝卜头想多赚点也行,属于无伤大雅的事。他笑道:“明天我也帮你打听打听,对租客有要求吗?是要女生吧?”
这种事他打算拜托式岛律和内田雄马。
冬美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一定非要女生不可,人品好,和我们家的人都熟悉就行……我看你就挺合适的,你家离学校和打工的地方都远,来回很浪费时间,而且房租也很贵,你一个人根本也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白白浪费钱,不如租个阁楼算了。”
她也不看着北原秀次,盯着自家的大门说话,似乎在和大门商量要不要搬到阁楼上住,“阁楼虽然叫阁楼,但是那种斜顶,有天窗,空间也很大,密封也很好,既不『潮』湿也不冷,上下也很方便……租金很便宜的,你考虑一下。”
北原秀次愕然,这事以前不是商量过了吗?雪里以前想让他搬到这里来住,但他不敢啊!
冬美略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回话,歪着头有些不高兴道:“也不是一定非要租给你,我就是想多赚点钱,而且你租了以后可以多帮雪里补补课,也能多给我们家干点活,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乱』想……你租不租?你租的话,我们可以免费给你打扫出来,保证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