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在刑部大牢的一举一动,都在天启皇帝的掌握之中。
因此,张之极如今的状态,他并感到惊讶。
天启皇帝看向安远侯柳祚昌,问道:“安远侯。安远柴炭行的人被锦衣卫抓了。你知道这件事吧。”
“禀皇上,微臣知道。这帮人太不让人省心了。皇上抓得对。微臣恳请皇上严惩他们,以肃法纪。”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说得非常漂亮。
天启皇帝笑着说道:“安远侯不护短,是个明白人。只是你知道因为何事抓了他们吗?”
在皇帝面前,柳祚昌不敢装糊涂,回道:“微臣也是听说,英国公世子张之极到店里购买柴炭,吃了一些回扣,属于贪墨银两。”
“你对此事怎么看?”
“微臣觉得,按大明律审理,该杀的杀,该判的判。”
“那你觉得谁该杀,谁该判呢?”
“禀皇上。这个就得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他们来做了。判案可不是微臣的强项。”
天启皇帝对安远侯柳祚昌的这个回答,十分不满,就继续问道:“安远柴炭行既然能够给张之极回扣,那么就能给其他人回扣。你的这个店铺有没有给宫里,或者官府回扣呀?”
这番问话,令柳祚昌头皮发麻,后背直冒汗。他想都不用想,直接跪下,主动认错,道:“微臣疏于管理。请皇上治罪。只是据臣了解,一般的商铺都会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买家就不会到你店里买货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就是承认了。
当然了,安远侯也进行了一些辩解,大家都这么干。这是普遍现象。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那就是法不责众。如果要惩罚,那就将京城的所有店铺都惩罚吧。
天启皇帝没有因为安远侯柳祚昌的求饶,而放过他,而是逼问道:“既然你说一般商铺都会这么做,那么为什么独独你家给他回扣,其他的商家却没有这么做呢?你确定你家的店铺给了张之极回扣?”
再一次问柳祚昌,究竟给没给张之极回扣。
这给了柳祚昌无形的压力。
安远侯柳祚昌看了不远处的李汝华一眼。李汝华站在那里,正视前方,根本就没有往这边瞅。
显然他不想掺和此事。
安远侯柳祚昌猛地下定决心,说道:“皇上。既然微臣家的店铺给了张之极回扣。微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天启皇帝威胁道:“安远侯,你可要为今天的话负责呀。”
说完,天启皇帝问张之极,道:“张之极。当着诸位的大臣的面,你说说,你究竟拿没拿安远柴炭行的回扣。”
张之极回道:“回禀皇上。卑职冤枉呀。卑职根本就没有拿安远柴炭行的回扣。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说完话,张之极还看向了安远侯柳祚昌一眼。
天启皇帝说道:“有些人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别人不知道。殊不知他们的阴谋诡计,早已被人看穿。朕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显然承认错误,朕既往不咎。”
说完,天启皇帝就开始等待。
可是过了一刻钟,没有人出列承认。
天启皇帝冷笑道:“既然嘴这么硬,那就不要怪朕无情了。带人犯。”
话音刚落,大殿大门就打开了。安远柴炭行的柳掌柜就被锦衣卫带了进来。
确切地说,柳掌柜是被两个人架进来的。
因为,他的两条腿被打断了,根本无法走路。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全身都是血渍。
显然,柳掌柜被锦衣卫严刑拷打。
锦衣卫将柳掌柜往地上一扔,站立其后。
不用天启皇帝说话,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就命柳掌柜如实供述。
柳掌柜就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是安远侯柳祚昌命其这么做账的。目的就是诬陷张之极。
柳掌柜并不想这么做,可是柳祚昌将其家人扣押起来,对其进行威逼利诱。柳掌柜为了家人只能是能同意。
另外,柳祚昌还特别交代,将会让其家人远走高飞,并且奉上一份丰厚的奖励。
为了让柳掌柜的相信他的话,他特意安排柳掌柜一家见了面。并且当面将奖励的银票交给了柳氏。
柳掌柜本身就受了安远侯府很大的恩惠。可以说,欠侯府很多。
对于柳祚昌的安排,柳掌柜只能是同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是会丢了性命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只是一个蝼蚁罢了。
因此,被锦衣卫抓了之后,他就按照柳祚昌的吩咐,主动交代了给张之极回扣一事。
后期,任凭锦衣卫如何拷打,他都是坚持这个说法。
最后之所以交代,是因为锦衣卫将其家人带到了他的面前。他知道事情已经暴露。
柳祚昌听了这些,当即软瘫在地。
李汝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天启皇帝呵斥道:“柳祚昌、李汝华。你们太让朕失望了。竟然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来人呀,将他二人押下去,关入昭狱。”
刘一燝忙上前,阻止道:“皇上息怒。安远侯和李大人此事做得的确不对,但是念在他们也曾为国操劳,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韩爌、孙如游、周嘉谟等众人纷纷为二人求情。
天启皇帝回道:“此事再议吧。先看看他们二人的表现,再做决定。”
今日的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张之极沉冤得雪。张维贤和朱纯臣自然非常高兴。
有些官员也上前向张之极道贺。
张之极知道这就是人之常情。
你有难的时候,大家就像不认识你一样,或者是把你忘了。根本没有人搭理你。
当你时来运转,势头变好的时候,这些人又拥了上来。赞美的话,奉承的话,都说了出来。
张之极对这样的人,十分反感。
可是,这样的人又非常多。
现如今东林党,还有一些勋贵,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以说,树敌太多。
因此,张之极不能因为对方是墙头草,就得罪人家。这不值当。
所以,他耐着性子,接受大家的一一问候。
送走了这帮墙头草。张维贤笑着对张之极说道:“小极。你变成熟了。原来你是最烦这样的人的。”
张之极回道:“父亲。得罪这些人不值得。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朱纯臣说道:“这帮也是地地道道的小人。谁有用,就巴结谁。谁落难了,还得上去踩两脚。典型的墙头草,势利眼。我也挺烦他们的。可是他们人太多了,得罪不起呀。”
张之极笑着说道:“别管他们了。我现在沉冤得雪,臣哥,你是不是得请我吃个饭呀。”
朱纯臣当即说道:“这都不是事。还去柳泉居。英国公,一起去吧。”
英国公张维贤说道:“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不去了。都督府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三个人就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