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带头，便很快会有其他人跟着附和。
果不其然，当这个刘二报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后，秦怜儿他的八字写在了纸扎上，很快，刘二身上便泛起了片片白光，紧跟着，他消失在了一种鬼魂的眼前。
整个过程看起来毫无痛苦，并且一片祥和，有不少无辜枉死的鬼魂争相效仿。
一个时辰过后，除去几个怨念难消的鬼魂以外，其余枉死的鬼魂都得以超度。
梁明看着《扎纸灵术》上密密麻麻的生平简介，只觉得一阵恶寒。
这些人一辈子行善积德，做过最坏的事情，许是对别人所做之事抱怨两声，或是踩死了几只蚂蚁。
可纵然如此，他们还是逃不过惨遭不测的命运。
而且《扎纸灵术》上记载的事情就仿佛他们在这一生当中必有此劫一般。
梁明轻叹了一口气，重新点燃香烛，再次插入了香炉之中，随后转头看着那几只说什么都不肯转世投胎的鬼魂，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们一闻心思的想为自己报仇，可是如今你们也看到了，那畜牲已经将自己全家上下杀了个一干二净，就连狗都没放过，你们就算有心报仇，也没有那个能让你们报仇的人了。”
那几只鬼魂在听到梁明的话之后，面上的表情阴狠之极。
其中一只鬼当即开口表态。
“没有能让我们报仇的人又如何？他还有亲戚，还有朋友！他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又凭什么要如此轻易放过与他有关联之人？”
另一只也紧随其后，“谁说不是？我要看着那些与他有关联之人饱受痛苦的离开人世！他能杀我们，我们也能杀他了他的挚爱亲朋！”
这番言语让梁明连一句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混乱的世道，人鬼妖魔混杂而生，所有人都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有仇当报，有债当偿。
若怨恨难消，何来太平之日？
在旁边一直沉默无言的秦怜儿将梁明的反应看在了眼中。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的灵魂将在十八层地狱承受永世折磨，你们何苦糟蹋了自己的来生？”
最先开口的那只鬼在听闻此话之后当即笑开了，只不过那笑声当中尽是沧桑之意。
“如今，这个世道人活的都不如鬼，投不投胎又能如何？人生在世，若非畅快肆意，便枉在人间走一遭！不过你们二位也放心，我们绝不会货连他人，待到他们家的人尽数归天，我们兄弟几个的命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那些鬼魂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劝已经没有意义。
而留给梁明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此离开。
要么，将这几个鬼魂就地格杀，将他们灰飞烟灭，以免祸及他人。
衡量片刻，梁明挥手将桌子一并收走，只留下了几具空着的纸扎人。
“眼下，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若是想通了，可以直接进入这纸扎人中，它自然会带你们来寻我，若是心意已决，我也不会横加干预。”
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梁明还没那副圣母菩萨心肠去时时看顾一些与她豪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他毫不留恋的抬脚迈出了那已经被血迹浸透的朱红色大门。
挥掌之间，大门徐徐关闭。
梁明开始返回黄莺等人所在的小院。
而此时的荣阳可谓是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自从天黑之后，这灰衣鬼魂就闭口不言，三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哪怕是荣阳用尽了手段，甚至将他的胳膊都拽了下来，他依旧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你有本事，你硬气！有本事你就一直别说话，我倒想看看和你一起共用这一具身体的那些鬼魂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荣阳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
这几个时辰里，威逼利诱，挑唆劝导她都已经用了一遍，可这个灰色鬼魂油盐不进。
最后就连一直与她唱反调的杨生都看不下去了，出手帮忙解了他的两条胳膊，甚至还将他按在了梁明之前布置在屋外的那几张符纸上。
可哪怕是被那混着朱砂与黑狗血的符纸灼烧着灵魂，这只鬼魂都再也没有开过口。
杨生最后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这叫什么事？我说公主殿下，实在不行咱换个人询问呢？他们这些鬼魂来回之间不是可以自由切换的吗？不如我们把另一只鬼拽出来？”
荣阳咬牙切齿，后槽牙都被咬得嘎嘣作响。
“我若是有法子把那鬼王引出来，还用得着用这么蠢的法子吗？”
她不死心的拖着那只鬼，回到了之前阵法的正中心。
为了以防万一，这阵法的周围都已经被桑桑抹上的墨汁。
判官笔的墨汁对于这些鬼魂有着先天的压制作用，就连他们几个在接触到那些墨迹之后，都觉得灵魂深处宛如刀割一般痛苦。
从那之后，基本上桑桑一旦化身判官之身，他们都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生怕被波及到。
眼下，荣阳直接把这些墨迹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杨生则甚是不解的看着她。
“我说公主殿下，你到底想从这人的嘴里套出什么来呀？这鬼都不知道死了有多少年了，而且和你在的地方隔着几百里，他知道什么？”
荣阳双眸猩红，将这鬼魂丢进阵法当中后，便飞身闪了出去。
“你应该知道我当初没死的时候被困于皇宫之内，也见识过许多前朝秘辛，以及那些被封印在皇家书库当中的禁制之术。”
杨生侧着脑袋，开口询问，“所以呢？你就破罐子破摔了？”
荣阳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平白多了几分颤抖。
“曾经有人告诉我，若是能让鬼魂共用一具躯壳，并且能为人所用的话，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就并非不可颠覆了。”
杨生一愣。
“颠覆皇权？那岂不是起兵谋反？难不成你们这种前朝遗魂都过去几百年了，还在打着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