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正欲转头,身后就传来一阵闷哼,紧跟着血腥气传来。
他脚下一顿,都还没站稳,原本还站在他身后的人居然就这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一整个人事不知昏死了过去。
秦怜儿几个见状,冲上来便要帮忙扶人,可是手掌刚一碰到这人,那纸扎的身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连带着半条胳膊都像是被水浸湿了一般迅速融化。
秦怜儿被吓的倒抽了一口气,迅速抽身离体,远远的站在桌子后头,看着这个冲进来的男子,满脸恐惧。
桑桑和素染慢了一步,见此情形,也压根不敢上前。
梁明看着这个半截身子跨到门里的人,禁不住皱起了眉。
“这位兄台,你还好吗?”
那人不吭声,脸朝下趴伏在地上,身上的粗布麻衣打了不知道多少补丁,掌心上还沾着血,鞋子裤腿上满是泥巴。
梁明掰着他的肩膀,将人拖进了廊下,又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后,让桑桑去请郎中。
自己则是将小燕儿的灵魂融合到了一块儿,重新融入体内,又点上了一些安神香,将人送上了楼。
特地让秦怜儿照看着,而那个原本附身小燕儿的厉鬼,此时已经附着在了纸扎人中,正胆怯的跪在一旁,连正眼都不敢看向梁明。
梁明扫了她一眼,“我是不可能让你继续附在这孩子身上的,而且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害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路,你得自己选。”
那厉鬼连声都不敢吭,只是磕了个头,很快便脱离了小燕儿的替身。
梁明只觉得铺子里一阵凉风吹过,在定心感受片刻,那森然的鬼气已消失了大半。
安顿好这些,梁明终于想起了廊下还有个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算了算时辰。
“桑桑怎么至今未归?”
“这怎么着也快两个时辰了吧?请个郎中,用得着这么久?那孩子不会出事了吧?”素染略带担心道。
梁明听了之后,心中也闪过一抹担忧,可他总不能让这么一个大活人真的死在了自己店门口吧
先不说这人的来历。
光是这段时间左邻右舍投过来的异样眼光,就已经让梁明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眼看着桑桑迟迟不归,梁明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甚至还在这人的头上泼了一盆凉水,好一顿折腾,人终于睡醒了。
可这人一看见梁明,那模样就跟活见鬼一般,窜出去老远,手刨脚蹬的逃走模样瞧上去尤为滑稽。
梁明一脸的莫名其妙,正欲开口询问时,就被人从后头拉住了。
来人正是接口那茶摊里的说书先生,此人先是上下打量了梁明一番,神秘兮兮冒出了个诡异笑容。
“小梁子,瞧你如今这生意做的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咱也在这条街上处了这么久,叔有件事得麻烦你。”
梁明不是原来的那个穷酸秀才,三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
他来了之后,和着街上的大部分人都混了个眼熟。
再加上前些日子在街上出现的诡异事情,如今,对原本还算热闹的一条街上已经只剩下了小半的铺子,还在开门做生意,其他人能搬的搬,能走的走,大多都觉得这地方晦气至极。
可就这说句话的功夫,刚才那个人早已跑的不知所踪,这会儿的街上除了周围几家人户探着头往这边张望以外,连个苍蝇都瞧不见了。
梁明低头看着门口地板上印着的血手印,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看向了这位说书先生。
“周叔有什么话,尽管说,当初若不是你出手相帮,没准我早都饿死了,如今你有事,何须这般客气?”
放眼整条街,能识得大字的,看得懂书本字画,能拽上两句文邹词语的,也就只有他们二人。
正是因为如此,当年那穷酸秀才落榜之际,几欲寻死,都是眼前这姓周的说书先生好言相劝,才保住了命。
可谁曾想,命是保住了,却积劳成疾,夜里猝死,一命呜呼了。
本着做人要知恩图报的原则,梁明将人带进了店里。
谁知刚一进门,梁明便觉得脚下一空,紧跟着头疼欲裂,耳鸣如蝉。
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开了个洞,顺着耳朵呼呼往里灌凉风。
短短的一瞬间,梁明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素染见状,正欲上前,就被梁明身上猛然袭来的力道给轰了出去。
不光如此,那力道生生的撕碎了梁明给她做的纸扎身体,不消片刻的工夫,就连竹篦子上都出了裂痕。
素染以灵魂之躯,伏在半空之中,神情巨震。
就在梁明的后脑处,一小搓白发已然生成。
那通体洁白的发丝就仿佛从头皮底下生钻出来的一样,直到那小撮头发彻底变白,梁明的身体才恢复如常。
梁明捂着自己的脑袋,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都还没有平复翻涌的气血。
好在那说书先生看不见素染,只是发觉这屋子里原本做好的那些纸扎人寸寸开裂,梁明更是神情不对。
那说书先生见状,面色骤变。
“小梁子!你不会是……你不会是接了阴间的活吧?”
梁明不解,那说书先生干脆解释,“我虽然没干过这行,但到底听许多人提起过。”
说书先生将梁明扶到凳子上坐好,又倒了碗茶水递了过去。
“做你们这行的,忌讳颇多。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犹豫再三,才敢登门。你们做的本是修阴德,积阴善,免了此生,给下半辈子换个好投胎,可此行短命,有太多人贪恋一时痛快,跟那些阴兵鬼差做的交易,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说书先生越说神情变越严肃,最后干脆厉声喝问。“你小小年纪,怎敢如此行事?”
梁明哪儿经历过这些事?
现在之所以能继续做这行,全是因为《扎纸灵术》这个逆天大bug,什么行规礼数,他全然不懂。
就连霍山所提及之事,他都听得云里雾里,他哪懂这些?
“周叔所言,梁明铭记在心,以后绝不会如此肆意妄为了。”梁明应道,话音还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