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县里也不好过,今年发洪水,不知道用了多少钱赈灾,各种劳民伤财的,各村收成又少,估计老吴也是要不到什么了。”孙大娘叹了口气。
劳嫂子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听说县老爷亲民得很,那么体恤百姓的人,如果知道我们村连个学堂都如此破败,多少也会做点什么吧?”
“你们学堂可是通往农田空地的那条大道上,估摸离空地有500米的样子,左手边那个一进院落的屋子?”
我先前经过的时候,看到它的名字的时候还觉得分外合我心意“金学堂”,不管是“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是“一寸光阴一寸金”,我都很喜欢。
劳嫂子听到我讲到“金学堂”,已经是狂点头,也就肯定了我的猜想。
“收成不好,哪来的钱修葺呢?!”劳嫂子摇了摇头。
“学堂不修,孩子不学,我们村就出不了秀才、状元,”孙大娘叹了口气,“村里的孩子永远都是孩子、长大、做苦力,世代循环如此。”
“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状元探花,”劳嫂子呸了一口,“有什么比抓在手里的银子牢靠。”说完,向我挑了挑下巴。
我笑了笑,不好插嘴,人家村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乡人,能发表什么意见。
孙大娘又戳了一把劳嫂子的额头,“你这个一点大志都没有的人啊!”
劳嫂子大叫,“喂,我要啥大志,我要大富大贵!”
我笑喷,劳嫂子倒是实在人。
“什么大富呢?”一把男声插了进来。
抬头一看,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长胡须老者,跨过了门槛,进了来。
“老吴......”孙大娘笑着招呼,眼角的纹路被她的笑意浸染得特别深,而劳嫂子一看吴村长,立刻尴尬地一笑,再不敢大声霍霍。
我站了起来。“吴村长,您好!”
吴村长微微颔首表示打招呼,也许心里有事,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
孙大娘看着回到家就进屋拿了旱烟出来蹲在门柱边抽的吴村长,皱了眉头。
吴村长大概是看到孙大娘眼里询问的意思,抽了一口旱烟后,他摇了摇头。
“哎......”孙大娘,“看来,这学堂修葺是无望了。”
吴村长点点头,慢慢地说道,“我在金家吃了闭门羹,想必这阵子借钱的不少,他们连门都没有让我进。”
孙大娘和劳嫂子交换了个眼神,都不说话。
吴村长继续讲道,“后来我直接去了县老爷那边,在县老爷门口等了一早,人家门口排队等召见的人都排了好几十米,全都是找县老爷办事的。”
“县老爷这么忙啊?”劳嫂子隔得远,但是声音直接穿过我们都还是异常洪亮。
吴村长看了一眼劳嫂子,点点头。
“我排了半天,等到终于进去,还没见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叫出来了。”吴村长摇了摇头,又抽了一口烟,待吐出的烟气,如同他的烦闷般,越扩越大。
孙大娘问,“你可有把我们村的难点都说清楚了?”
吴村长嘴角一扯,面有几分讥诮,“呵呵,我能不说清楚吗?我把我们村经济上的困难、人员上的困难都一一说了,但是...”他顿了顿.
“县老爷说了,他也是爱莫难助,前阵子蝗灾,已经是一顿清空县里的财库,这阵子洪水,修房子、请人护河堤、救济受灾的村民县民......财库底子都被掏空了。”
吴村长说完,脸上是沉得不能再沉。
如同自己在泥坑里爬,终于看到岸上有一条救命的绳子,但是却发现同样在坭坑里挣扎的大有人在,自己被救与否就变得没有那么绝对了。
“可是,”孙大娘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有点激动,“可是,村里闹蝗灾,犯洪水,县里也并没有拨付一点银两下来啊!”
吴村长听到这,叹了口气,“我们去年收成奉献的就少,人家县老爷说了,我们排着队吧,队伍长着呢。”
于是,孙大娘叹了口气,也无法再说什么。
劳嫂子挠了挠头,“朝廷就不拨款赈下灾吗?县里要没钱,上面总有钱了吧?”
劳嫂子这么一提,我突然就想到了付锌所提的调查,他不就是过来查赈灾的事情的吗?村里这个样,居然一点银两也不拨付,怎么想怎么奇怪。
院子里突然变得分外静谧。
“咦,”劳嫂子一声惊呼,“陆大小姐,你不是过来买地的吗?”
我正吃瓜吃得起劲,突然被提,才终于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不由尴尬一笑。
吴村长听到“买地”那两个字,蹬地起身,提着旱烟筒就奔了过来。
“你是过来买地的?”
我还在消化着大瓜,吴村长如此突然奔了过来,多少让我有点反应不及,心下感叹,吴村长腿脚是真好,这些操作就用了三秒不到。
不过,细想,吴村长还真的是在做事的地方领导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
“是的,我想买劳嫂子屋前那20亩农田。”
我这话一说,吴村长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不掩盖自己的怀疑,仿佛在说,“你一个臭丫头片子,十几二十岁,要来买20亩的地?”
吴村长的眼里,瞬间的惊喜后,反而是一副我寻他开心的恼怒。
我也不急,慢慢道来,“我是隔壁有点远的银京城的陆家人。我叫陆凉凉。”
“哦哦,”吴村长应着,“银京城可是好城,城主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可比我们这边好多了。”
语气里,不无羡慕。
我继续道,“我这次来,想在你们这里买下你们那20亩地,用来养小龙虾。”
“啊,原来你是养那玩意啊,”劳嫂子惊叹着插了嘴,如同一直悬着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惊讶和感叹都有。
“嗯嗯,”我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村长,“我是说真的,我要买你们的地。”
吴村长皱着眉头。我想,他大概有点认真走路却突然看到100元的措手不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