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许可是谁?!”
陈俊彦听到宋恩妍的话,咬着牙齿问:
“你新勾搭上的野男人?”
“你管得着吗?!”
宋恩妍冷哼了一声,拿着湿毛巾的手,擦拭身上污渍的速度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特别不想让许可见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身上到处是红酒和油渍的印记,发梢上甚至还能闻到黑椒酱汁的味道。
她现在这副样子,和她平日里一直努力打造和维系的女神人设简直是天差地别。
说实话,她倒不是很在意被陈俊彦和何京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毕竟,一个已经撕破脸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另一个嘛,她走在路上根本就不会多看一眼。
这时派出所里接到了一个电话,一名片警接了电话后,没说几句,又把电话交给了所长,所长和电话里的人攀谈了几句后,挂了电话,走到了陈俊彦的面前,说:
“行了,你先回去吧,下次注意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特赦,陈俊彦倒也丝毫不意外,很得意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指着宋恩妍和何京骂道:
“呵,行!老子管不着!你就是被谁把肚子搞大了,也关老子屁事!”
“宋恩妍,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
“还有你,胖子!”
“伱今天惹事了,别怪我没警告你!”
陈俊彦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
“以后出门,小心点!底层狗!”
说罢,陈俊彦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派出所。
要是在平时,何京哪呢忍受得了这般侮辱和挑衅?他好歹也是京城来的,本来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优越感的,如今被一个南方人指着鼻子骂底层狗,自己却不敢还嘴,只能拼命地咬着牙,把怒火与委屈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那个,宋恩妍同学,对,对不起啊..........”
陈俊彦走后,何京才小心翼翼地对宋恩妍开了口。
然而宋恩妍压根就不理他,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只是焦虑地用湿毛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污渍。
可是她衣服上的油渍和污渍,单靠湿毛巾擦一下,哪里擦得干净?
“那个,警官,我们先录口供吧,我宿舍快关门了。”
宋恩妍焦急地说。
其实现在才晚上九点多,还远没到宿舍关门的时候,她只是想快点离开这里,避免待会儿被许可看到自己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千万别来千万别来千万别来!”
宋恩妍一边做着笔录,心里一边疯狂默念。
可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卧槽,老何,你特么........怎么没事落派出所里了啊?!”
陈俊彦这才刚走没多久,派出所门外便传来了许可的声音。
他说话的嗓音,和唱歌的时候一样好听。
许可换掉了军训的衣服,身穿一件白t恤,搭配一件浅蓝色的休闲牛仔裤和vans的棒球鞋,干净清爽的穿搭,和他白净的皮肤很是搭配。
许可手里拎着个袋子,装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走进了派出所。
“靠!!!”
宋恩妍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她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很,拼命地低下头,试图把脸藏进她那一头浅栗色的长发里,不让许可发现她的存在。
“咦?宋恩妍同学?”
“你怎么也在这?这么巧啊?”
“...........”
许可不合时宜地跟她打招呼,这让宋恩妍十分的尴尬,此刻,她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按理来说,她本来应该抬起头高低跟许可应付一下,但她实在是不想让许可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岂料许可也就只是随口跟她打声招呼,然后就不再理会她了,仿佛当她是空气一样,径直朝何京那边走去。
“咦?周警官?”
派出所里的一众片警里,许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去了政教处办公室的那位警官,许可记得团委的于成永称呼他为老周。
周警官也记得许可,他白天在师大政教处办公室里的那一番发言,让周警官印象很深。
“许可同学是吧?”
老周也跟许可打了声招呼。
并指了指宋恩妍和何京,问:
“这俩都是你同学?”
“何京是我舍友,周警官,怎么个状况?”
许可刻意避开了介绍宋恩妍,装模作样地问。
于是周警官就把今晚酒吧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遇上我你们就烧高香吧,要是今晚换成别人,铁定是要通知你们学校的。”
“年轻人,上了大学,那就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做事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还以为是高中呢?”
周警官接过了许可递过来的烟,又转头问何京:
“小伙子,你怎么说?”
“你年纪轻轻,我主观上是不想拘留你的,但你今晚毕竟给酒吧造成了损失,要是没办法赔偿,我就只能拘留你了。”
何京虽然爱玩爱混,但进派出所被拘留这种事,他心里还是犯怵的,可是他现在哪有这么多钱啊,张了张嘴,喉咙里干巴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朝许可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老许,你能........你能借我点钱不?”
“我这边手上有3800,还差两千...........我...........”
许可无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工行app,给何京看了下余额。
“老何,不是我不帮你啊,可我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两千块钱啊!”
“要不这样,我再借你五百,剩下的,你再找你以前的同学朋友凑一点?”
其实许可知道,何京要能凑得到,就不好打电话让他过来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也就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旁边的周警官叹了口气,说:
“行了行了,小伙子,你一个才上大一的新生,去哪借这么多钱啊?”
“我看啊,你还是乖乖打电话找家里人帮忙吧,怎么?在外面惹了事,怕老爸老妈知道?”
“我.........”
何京当然不是没想过,但那样一来,他怕不是要被父母给活剐了。
可是看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舍友许可也帮不上忙了,何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他只得无奈地掏出手机,拨打号码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喂?妈,那个..........你能不能...........先给我打三千块钱啊?”
何京用尽量委婉的语气,跟电话里的老妈阐述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许可也不知道电话那一头的女人说了些什么,反正只见何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估计是被骂的有些厉害。
“你把免提打开!!!”
最后这句话,何京老妈吼得声音不是一般的大,哪怕是没开免提的情况下,旁边的片警们和许可也都听到了。
何京无奈,只得把开了免提,把手机递给了周警官。
“那个,警察同志啊,我儿子刚刚说的事情,属实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典型的北方中年女人的声音。
“嗯,基本属实,年轻人以后脾气得改一改了,其实情节也倒不算严重,就是把人酒吧里的几瓶好酒给砸了,还有就是今晚的消费还没买单呢。”
“好,我知道了,这样,赶明儿一早,我就把钱转给他,但今晚,麻烦你们好好得关他一个晚上,让这兔崽子长长记性!”
何京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逼了。
“不是,妈!你,你咋能这样啊?!”
“我明天还要军训呢!要是被教官,被学校发现了我在派出所,铁定得吃处分啊!”
岂料手机对面的老妈压根就不理他,直接就挂了电话。
旁边的周警官听到这话,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哎,既然你妈妈都这么说了,那小伙砸,你今晚啊,就好好地在我们这住一晚吧,就当是涨涨教训,放心,念在你还是学生,条件不会太差的。”
何京听到这话,原本黝黑的脸,一下子都有些白了。
沉默了良久后,他似乎才意识到,今晚要在派出所过夜,已经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那个,老许..........”
何京最后朝许可投去一个绝望的眼神。
“放心,今晚要是有人来查寝,我会帮你应付的。”
说着,许可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何京。
“喏,我今晚打包的,虽然冷了些,不过还能吃,给你留着当宵夜吧。”
许可袋子里装的,是之前和赵嘉羽吃西餐剩下的,有披萨,烤鸡,肉酱千层面,还有提拉米苏之类的甜点。
何京今晚只顾着喝酒,在酒吧里也没舍得点吃的东西,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心神俱疲的何京此刻看到袋子里还散发着香味的打包盒,嘴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唉,老许,还是你够义气啊!”
或许是一个人孤身在外读书的孤独感涌上心头,何京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也不禁开始湿润了,掏出一片冷掉的披萨就往嘴里塞。
许可只是笑了笑,转头问周警官。
“周警官今晚值夜班啊?”
“嗯啊。”
老周点了点头说:
“也亏得今晚是我值班,要不然,你这俩同学,明天肯定是全校通报批评。”
“那是那是,老何,你今晚可得老实点哈!完事了有时间记得请周警官吃饭!”
何京正在拼命地往嘴里塞披萨呢,听到许可的话,连忙胡乱地点了点头。
“吃饭就不必啦!”
老周挥了挥手。
“你们以后少惹事就行,年纪轻轻的,我也不想再在所里看到你们了。”
许可将身上剩下的香烟全部发给了派出所里的人,派出所旁边是一条美食街,许可又出去给所里的片警一人买了一盒炒饭,一瓶冰红茶。
见许可人长得如此稚嫩,却这么会来事,这让老周和所里的片警都有些诧异。
“哎哟,不必不必,你一个大一新生,有这钱,不留着带女朋友去吃点好的?”
周警官开玩笑地说。
许可笑道:
“各位警官值夜班这么辛苦,为了咱们大学城这一带的治安工作付出了那么多,相比之下,女朋友算什么啊?再说了,我现在单身,又没人要。”
“来来来,买都买了,总不可能再退回去吧,各位别客气。”
“不会吧?小伙子,你人长得这么帅,又在师范大学读书,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哎呀你放心,你现在是才开学,不信等着,以后怕不是隔三差五就换一个!”
许可的这一波操作,也让派出所里的气氛活跃了一些,片警们值夜班也确实耗神,此刻几个人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和许可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呸!男人!”
旁边做笔录的宋恩妍听到‘隔三差五换一个’这句话,忍不住默默啐了一口。
“唉,小伙砸,你可得多跟你这位许可同学学学,亏你们还是一个宿舍的。”
老周靠在桌子上,趴了几口炒饭,又抬头灌了一大口冰红茶,对蜷缩在长凳上的何京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何京只觉得许可之所以这么讨好派出所里的人,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这里受委屈,放下了手里的食物,站起身,眼里含着泪,搂着许可的肩膀说:
“好兄弟,老许,从今以后,咱俩就是亲哥们儿!”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哎呀行了行了,我新换的衣服,可别蹭我一手油。”
许可略带嫌弃地推开了何京。
“不就在这里过个夜嘛,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你今晚安稳的带着,人警官也说了,不会留底,放心吧。”
其实许可哪是为了他,今后四年都要在这一带混,不找机会跟派出所打好关系怎么行?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有事情打我电话哈。”
跟何京和警官们道了别,许可就径直走出了派出所,正好这时宋恩妍也录完了笔录,也要起身离开,二人恰好就在派出所的门口碰了头。
此刻宋恩妍身上还是一片狼藉,跟浑身干净的许可形成鲜明对比。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恩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女士优先。”
许可淡淡的说了一句,让开位置,让宋恩妍先走。
宋恩妍愣了几秒钟,这才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出了派出所。
许可也没再管她,也迈步离开,朝着师大的方向走去,此刻是晚上九点半,正值大学城热闹的时候,派出所距离师大也就不到两公里的距离,许可打算走回去,一是消消食,二嘛,是好好感受一下这下沙大学城晚间的氛围,步行街上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美食广场里门庭若市,来自全国各地的美食招牌目不暇接,鳞次栉比,各个店铺门口循环播放着广告和音乐..........
这种环境,对于别人或许有些嘈杂,可是对于许可来说,这,就是青春的具象化。
看着许可离去的背影,宋恩妍忽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许可!!!”
“你给我站住!”
许可闻言,回头望了一眼宋恩妍,问:
“还有事么?”
看着许可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宋恩妍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她今晚的计划,本来是让何京把许可引出来,狠狠地宰一波许可,以此来报复他之前在军训的时候让自己没面子的行为。
可谁知,许可没来,半路杀出个陈俊彦,把她所有的计划都破坏了,还让许可看到了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
宋恩妍此刻银牙紧咬,她不知道该更恨陈俊彦,还是应该更恨许可。
要不是陈俊彦,她今晚的计划或许就成功了,但要不是许可,她今晚压根就不可能会和何京那种货色出来喝酒,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送我回去。”
宋恩妍低着头,轻声说。
“哈?”
许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朝宋恩妍走近了几步。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
“送我回去!”
宋恩妍提高了嗓门。
许可闻言,用略带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宋恩妍衣服上的油渍,说:
“我帮你叫个车吧,我自己走路回去。”
虽然许可嘴上挺礼貌的,但宋恩妍看得出来许可眼睛里那嫌弃的眼神。
这时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尤其是被男人用这么蔑视,这么嫌弃的眼神看自己。
“所以,你是嫌我脏,是吗?”
宋恩妍粉嫩的小嘴唇此刻有些哆嗦。
“哈?不是,宋恩妍同学,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面对许可那明显带着虚伪和嘲讽的笑脸,宋恩妍今晚积攒已久的情绪,一下子就没忍住爆发了,眼泪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尖声哭喊道:
“我要你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