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境内,遥遥远离尘世的高原,这里景色雄奇旷凉,天空如洗,绿草如茵,无名的野花盛开在广袤的山顶之上,如同铺上了美丽的地毯,一眼望去,高原上崇山峻岭,千沟万壑,如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保留最原始的风貌,展现着生命的永恒。
这般美景仿佛将人带入了一片人间仙境,雄伟的山峰,壮丽的冰川,浩瀚的苍穹,一切的一切交融在一起,仿佛屹立了万年的巨大雕塑,印刻着时光的纹理,散发着历史的沧桑。
大千之丘,这是当地僧人取的名字,因其景色有如包含宇宙之机,仿佛容纳大千世界。
高原顶端有一座寺庙,规模不大,只有少数当地人知道这座寺庙的存在,是一处远离茫茫人间的隐世之所。
寺庙的一处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在低声啜泣,旁边,一个长着电极头,浑身上下缝合线的人影正在安慰她:“哎呀,小沐夕,你怎么每天醒来都要哭啊。”
沐夕抹着眼泪,哽咽说:“我昨天又梦到将军了。”
未来拍着沐夕的脑袋,好声说:“将军又没死,只不过暂时见不到了而已,我们就在这好好躲着,等她哪天回来。”
沐夕哭得更悲伤了:“她还回得来吗...”
未来揉了揉沐夕的脸,故意做着鬼脸逗她:“当然!她怎么舍得抛下我们的小沐夕呢。”
沐夕听后破涕为笑,幽幽地说:“我不小了,我都四十多岁了。”
未来蹦了起来,做各种杂技动作逗沐夕开心:“没有没有!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当年那个小沐夕!来!跟我一起唱!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就在未来放声高歌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暴躁的吼声:“把窗户关上!”
未来呆了一下,探出头,不耐烦地问:“啥子哦?”
只见一名僧人在高处禅房怒骂:“把窗户关上!影响别人打坐不知道啊?”
未来顿时一头火:“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
僧人大骂:“唱歌声音不能小一点啊?!”
未来眉头紧皱:“诶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
僧人将木鱼丢向未来,恶狠狠地说:“为什么要好啊?”
未来躲在木鱼,恼火地说:“那我凭什么关窗嘛!”
僧人将木槌指着未来:“影响我打坐,把窗户关上!”
未来伸出大拇指往主寺方向一戳:“那你去找方丈啊!”
僧人口吐芬芳:“去NM去。”
未来怒指上方:“你再骂!”
...
未来和僧人隔空互喷了好几分钟,终于是有其他僧人过来劝解了,寺庙住持耐心地跟未来说:“女施主,清晨是修身养性之时,大动肝火可不好啊。”
未来气炸了:“谁先骂的哦!你问问他是不是张口就开始骂!”
说着说着,两人又开始隔空对喷。
住持一时间也迷茫了,这时,一名僧人急匆匆过来说了些什么。
住持听后赶紧安抚未来,说:“女施主,方丈有请。”
未来气鼓鼓地来到主庙,方丈正在这里修禅,他是个年迈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纳满了岁月的风霜,然而他的双眸却不像一般的老人那般浑浊,亦不像某些绝世高人那样锐利,仿佛没有容纳任何杂质,又仿佛因此包容万物,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儒雅随和。
方丈看到未来,一掌竖在胸前,阿弥陀佛了一声,说:“这位女施主,佛门乃清静之地,可不能肆意嚷嚷。”
未来坐到了坐垫上,不耐烦地说:“那真的牛批,啊,那是真的牛批。”
方丈随和地一笑,说:“女施主,你和同伴来这里也有十余年了吧,不知可曾参透禅意?”
未来抖着腿,一脸痞样地说:“什么禅意不禅意的,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科学家,过来逃难的,我不信佛。”
方丈摸了摸自己的一尺胡须,笑眯眯地说:“女施主此言差矣,这世间万物包含宇宙之机,若不信禅佛,又怎能参透真理。”
未来兴趣一下就来了,心高气傲地说:“呦,你在向我发出挑战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科学无法解释或者做不到东西!”
方丈哈哈大笑,摸着胡须说:“既然如此,女施主给我找一张只有正面而没有反面的纸回来。”
未来从空间袋掏出一个莫比乌斯环。
方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说:“世间万物皆有内外之分,体魄修外,禅佛修内,女施主不妨找一个没有内外之分的瓶子?”
未来从空间袋掏出一个克莱因瓶。
方丈稍微愣了一会,浅笑说:“潮涨潮落,阴晴圆缺,女施主可曾找到什么东西永远增长,却不会自然下降的?”
未来:“熵。孤立系统的熵值永远增加。”
方丈沉默了不少时间,这才说:“女施主,人生如同阶梯,你曾踏足顶峰,现在跌入低谷,可曾找到又上又下的楼梯吗?”
未来拿出纸笔,画了个空间错位的埃舍尔阶梯。
方丈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了,抚了抚胸口压制住心梗,看向寺外大千之丘的美景,神色悠然感慨道:“你看看这大千之丘的野花,春天生机勃勃地绽放着,秋日又会凋零,等待下一个春天,这世间可有东西开着的同时也是闭着的?”
未来漫不经心地说:“空集,它既是数学上的开集,也是闭集。”
方丈脸部肌肉一抽,僵硬地笑着:“那你可否给贫僧找来一个长生不老之物?”
未来拿出一张洛忧的照片。
寂静。
未来:“轮到我问你了,《崩坏神兵谱》第一位到底是什么?”
漫长的寂静。
“哈哈哈!还参透宇宙之机!”未来像个胜利者似的手舞足蹈,“就这?恩恩恩?臭弟弟,就这?”
“阿弥陀佛。”方丈对未来双手合十,往后招了招手,呼唤道,“十八罗汉,前来见我。”
钢筋铁骨的十八罗汉走了过来,围住了未来。
方丈再对未来阿弥陀佛了一声,指着她的电极头说:“揍她。”
未来惨遭十八罗汉的毒打,她护着电极在地上打着滚,不服气地大叫道:“秃驴!讲不过我就打人!你无耻!!!”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对未来施礼,儒雅随和地说,“贫僧向来以理服人。”
未来被打得鼻青脸肿,气急败坏地说:“以理服人!你服个锤子!有本事你讲道理说服我啊!”
方丈大笑:“贫僧的理是物理。”
未来破口大骂:“回去参加你妈的灵堂吧!”
方丈脸上毫不生气,拿起禅杖加入了殴打未来的队伍,边打边笑眯眯地说:“其实我这个人是非常儒雅随和的一个人,你以为这么多僧侣跟着我是为什么呀?因为我佛经讲得好吗?我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还不是因为我儒雅。”
未来被十八罗汉一路打出主庙,周围还回荡着方丈儒雅随和的笑声,她看到一脸迷惑的沐夕,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小沐夕快跑!方丈要杀人灭口!”
沐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未来身后的十八罗汉挥舞着棍子,连十八铜人阵都摆出来了,只能跟着未来一起逃跑。
刚跑到寺庙大门,未来想着应该可以逃出生天了,谁知一头撞上了高大的身躯,险些把电极都撞歪了,她在地上打了个滚,揉捏着拳头举到来者面前,面色凶恶地说:“挡路的人妈妈会怎么样不用我多说吧?”
然而,当未来看清对方时,整个人僵住了。
来者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帝国人,他一看到未来,顿时叹了一声气,说:“我们的特勤死了一大批,就差把帝国掀一遍,总算是找到你了,未来。”
男人身后,几个联邦特勤走了出来,一脸冷酷地问:“就是她?”
未来看到这些人,顿时吓尿了,赶忙抓住沐夕的手,压低声音说:“沐夕...快!跟我学!装傻子!”
未来突然摆了个罗圈腿,斗鸡眼,鼻子里还吹出了鼻子泡,一脸傻子模样地念叨着:“润宝baby啊,润宝润宝baby嗯,giao!怎么样,到boy!一给我里giaogiao!!!”
几个联邦特勤虎躯一震,脸上特有的冷酷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看智障的神色,其中一人拍了拍高大男人的胳膊,低声说:“沃克,你确定没认错?”
未来手舞足蹈,仰天长啸,吼声只上千云霄:“giao!!!!!!!!!!!”
联邦特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有些担忧地说:“说真的,这个人好像有精神上的疾病,我建议离她远点,小心被传染。”
沃克无奈地挥了挥手,淡定地说:“未来,四十多年没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耍宝。”
未来装不下去了,心虚地缩着脑袋,一脸汗颜低声说:“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来杀我的吧...”
沃克无奈地笑着:“怎么可能呢,我们这批老同学死的死,散的散,想你还来不及呢。当年帝国三江源大动乱,我听说你见到了托许,真羡慕你,我也想见见猪尿泡同学。”
“哎呀!猪尿泡这坑货,跑来三江源搞事情,我直接上去给了他两个巴掌,让他背了一百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当场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未来大大咧咧地打了一通嘴炮,最后看向沃克,说,“话说,你不是早早就为联邦工作了嘛,来找我干嘛?”
沃克耸了耸肩膀,友好地笑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学生也是,她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沐夕摇着头,默默地说:“我不为其他国家工作。”
沃克笑了笑,说:“我理解,你希望永远忠于祖国。但现在...祖国似乎抛弃了你们,如果你们被帝国军发现,重则按战犯处死或流放,轻判的话也是永久人身控制,逼迫你们进行各种自己不愿意的研究。”
未来故意摆出了无所谓的表情,抖着腿说:“我们早就与世无争了,在这破庙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沃克笑了一声,盯着沐夕的眼睛,说:“是这样吗?一身才华,报国无门,真的就甘心在这里混吃等死,而不想想其他的方法?”
眼看沐夕沉默不说话,未来皱起了眉头:“那你想怎么样嘛。”
“总司令的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他仍掌握着女武神的终端。女武神这种武器你也见过了,一旦总司令失去理智胡乱使用,很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所以,我们需要你来协助破解女武神终端,并会给你们很高的回报。”沃克的态度非常真诚,没有丝毫隐瞒,他看着未来的眼睛,诚恳地说,“我不是诱导,而是阐述事实。联邦重工军团的科研环境更适合二位,只要你们帮助联邦破解终端,所有科研设备任由你们使用,也任由你们选择研究方向,联邦不会干预你们的人身和科研自由。”
未来听罢,突然贼头贼脑地说:“有钱拿吗?”
沃克和未来是老同学,早就知道她的性格,无奈地一笑,说:“我们会给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wdnmd!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未来刚叫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为人师表的尊严,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故意把脸拉得老长,一本正经地说,“身为军工总师,我必须征求沐夕同学的意见。”
沃克看向了沉默的沐夕,真挚地说:“沐夕,我看过你的资料,帝国首都大学高材生,气象专业,归属军工部门,主攻气象武器。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协助联邦破解女武神终端,联邦会专门出资给你建立一个气象武器部门,会有充裕的资金任你研究,也许有一天,这些研究可以回馈你的祖国。”
沐夕沉默了许久,足足三分钟后,她才抬起头说:“我要求三件事。”
沃克欣然地说:“洗耳恭听。”
沐夕:“第一,我不叛国。”
沃克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你是以外交身份进入联邦,展开科研援助,你的国籍依旧是赤血帝国。”
沐夕:“第二,我制造的武器,我会和你们分享经验,但你们不能用来对付我的祖国。”
这个问题让沃克想了一会,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首先战争没那么容易全面爆发,再说了,沐夕只是说“她制造”的武器不能用来对付赤血帝国,那不用她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了,联邦的武器多如繁星,不差她一个气象武器。
沐夕:“第三,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我,我随时可以回国。”
这个问题让沃克纠结了,他很担心这里面有话术陷阱,按照沐夕的说话,什么叫“祖国需要我”?万一她卷了一大笔联邦经费,借口称国内有事,大摇大摆携款回国怎么办?
沃克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沐夕可是未来的学生,都说名师出高徒,未来以前可没少干这种坑爹的事,万一沐夕学得有模有样,那找谁说理去?
纠结不出结果的沃克打了个电话,应该是询问更高层的指示了,他拿着手机,点了点头,沉声说:“好...恩好,我明白...知道了。”
沃克转过身,说:“三个条件都可以答应,但有一个前提,你们要成功破解女武神终端。破解以后,资金随你们用,想去哪都随你们,联邦会尊重你们的个人意志,不会强行挽留。”
沐夕点了点头,未来本身也没什么意见,便和沃克等人离开了。
众人一起登上了运输飞船,沐夕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养育自己的家国土地,没有伤感,没有犹豫,她肩负着儿时英雄遗留下来的责任,带着属于自己的意志与信念,踏向了孤独的异国他乡。
飞船一阵颠簸,起飞没多久,大千之丘已经变得如同拇指一般大,高原顶峰的寺庙岿然伫立,群僧正在山顶礼拜,却并未朝着以前习惯的位置,而是面向她们,似乎是在告别。
蓦然间,沐夕脑海中浮现起了洛忧和冷鸢的面容,两个此生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远去,仿佛不会有人再记得他们,但她和两人之间那已经断裂却从未消失的牵绊将永远藕断丝连。
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