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点篇语)
当破天雷在长安的虚空响起,我的眼中却已无泪。红蝶,你还在吗?你还在这凄苦的浮尘之中,静静的,弹着一曲引殇,苦我这一世悲凉吗?然而,曼陀罗再艳美,终不及这尘世绚丽多姿……
红蝶,你看,长明灯亮了……
(点篇诗)
幽明光,萤虫舞,浮闪华尘伤。
红唇寒,伊人瘦,一梦一生守。
(正文)
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了一道漆黑而又深长的口子,一个英俊妖艳长发飘逸的美男子,斜着头露着阴邪之笑,抖了抖肩,跨过了那深黑的口子踏了出来……
他在虚空之中如在镜面漫步一般,一步一步朝着长安皇宫的方向走去……而此时红蝶和阴姬正在看乐殿中,静静的守在绮梦身边观望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天……”红蝶看着这略带阴暗的虚空,眉宇之间一缕愁丝一闪而过,只见她回过了头去对着阴姬匆忙说道:“我稍微走开一会。”便立即化为了万千灵蝶朝着那虚空之处,一飞而去。
“地敷子,你怎么来了?”红蝶悬于长安皇宫上空,望着那妖艳男子,言道。
“血红蝶,你看我这身躯,你可喜欢?我可是特意为了你杀了那妖界第一美男,换了他的皮囊前来见你呢,放心,我对你们的琐事并不感兴趣,只是想见你了而已。”地敷子双手一摊,银发乱舞,姿色卓越,惊鸿灭世。然而红蝶并不看他,却只是斜过头去,望向虚空。她这一冷漠行为,瞬间引发了地敷子的无名之火,他突然瞬间转移到她的身边用手掐住红蝶的脖子,一边抚摸着她白质的脸颊,一边嗅着她发间的芳香,灭世一笑,斜眼相望道:“你早晚是我的女人,又何必惹我生气?不如乖乖顺从……”然而没等地敷子说完红蝶便红袖一挥漠然冷视的将他的手给推开,说道:“我血红蝶,绝不会动一丝一毫的情感,更不会爱你半分。”
“是吗?那我们便来玩一个游戏吧?”说着,地敷子的左手手指突然变做细黑长枝,指甲如阴犬般锋利,它暗黑一闪,未等红蝶反应过来便一掌将吸灵珠打入了她的体内,只见红蝶腹如火烧,唇齿煞白,顷刻便失去了知觉,掉落在了长安的皇宫之中……
“血红蝶,这吸灵珠的滋味,你就好好享受一番吧,我看你这在人世生活久了,是不是也会沾上些人气,变得让我更爱一些呢?哈哈哈哈。”地敷子的俏颜随着那扭曲的笑容而显得阴暗而恐怖,随即他向后一跃,跳了虚空之裂,消失于这片蔚蓝之中……
“红蝶大人,红蝶大人~”阴姬浮于虚空之中,四处寻找着红蝶的身影,却不料定睛一望,看见红蝶昏倒于这皇宫之中,她将红蝶轻身托起,将幽冥之火输于其体,徐而红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望着阴姬,虚弱的说道:“我怎么会昏倒在这里?”而阴姬却只是摇了摇头,茫然的说道:“阴姬也不知,只是发觉红蝶大人时,你便倒在了地上。”
阴姬这一语,刹那之间之前的片段浮现于红蝶的眼前。她用玉指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微闭上了眼,继而又缓缓睁开望着那一片蔚蓝之虚,言道:“阴姬,我怕是中了地敷子的吸灵珠了,如今我幽火之力尽失,怕是与凡人无异。短时间之内,很难恢复……”
“这可如何是好啊。”只见阴姬抓着红蝶的手焦急的问道。
而红蝶却只是摇了摇了头,拍了拍阴姬的手臂,平静的言道:“我知道地敷子想要什么,可我红蝶又岂会因此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便随了他好了……”说着,红蝶起了身子,在阴姬的耳边轻轻的嘱咐了一番阴姬,便从虚空的阴袋之中拿出了她那把千年的古琴朝着看乐殿的方向走去……
“红尘若有泪,红尘亦凄苦;浮殇若无爱,浮殇皆虚空;只弹这一曲悲引,只苦尔一世悲凉;苦守这哀怨三千,只恨了这一世浮尘……”
“是何人在弹奏这一曲悲引?”绮梦听了这浮华一殇,不由心中凄苦顷刻涌出,便打发了秦姑姑前去看望。而秦姑姑刚走出殿,阴姬便忽现其前血眼一闪对她用了魂控之术,秦姑姑便突然喜笑颜开的拉着红蝶之手来到了绮梦的面前,笑着对她说道:“柳贵人,这是我给你找来的琴师,日后你若无聊苦闷便可找她给你弹奏一曲。”
“是吗?”绮梦轻轻的吹着手中的热茶,微望了一眼红蝶,而她却看不懂眼前这位女子,在她眼中丝毫看不到一丝情感,但弹出的悲引为何却又如此让人心碎?
“你叫什么名字?”绮梦放下了茶杯,望着红蝶言道。
“血红蝶。”红蝶回答道。
“血红蝶?这名字着实有趣,是艺名吧?那你就留下,日后为我抚琴,秦姑姑,带她去她的房间吧。”绮梦挥了挥手,示意了秦姑姑领她下去。
随后,她解开了自己的衣扣,那红丝衣悄然的从她的雪肌之上一滑而下,掉落在地上,她拿起了床上的一套锦绣蔚蓝华服,酥手一伸,套于身上,红唇一抹,娥眉一画,顿为惊艳绝世之色。
绮梦宛然一笑,眼眸之中一丝暗气一闪而过。朝着御花园的湖塘走去……
今夜,将是一切的开始……
这,天,终是要变了……
夜色朦胧,而四周却越发灯火通明,这条悠远之路,本应是黑暗的,此时却闪着点点星光。
“这是?”绮梦望着远处一闪一闪的几只飞舞萤动的物体朝着自己而来,它们不停的围绕在自己的周围,旋舞着,欢愉着,那幽冥之光虽微弱,但此时却成了黑夜之中最闪耀的东西。绮梦轻托一只,细细望来却发现那竟然是几只绑在相思蝶上的萤火虫,而正当她诧异之时,此地却同时升起了数盏长明灯,划破了黑暗,朝着那轮明月飞去……
“惊鸿一瞥万世灭,我欲半世为尔狂。”李鸿跺着步子从后方的幽暗小路中走出,深情的望着绮梦,欣喜一笑,念道。
绮梦看着这李鸿的一片经营,一番动人之景。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心中想道:我真的要利用这个真心对我的男人吗?然而往事悲凉一幕幕浮现眼前,她咬了咬嘴唇,继而又定了下心,抬起了头,望向李鸿微笑着言道:“太子殿下,这样于理不合吧?”
谁料李鸿此时却一把将她抱于怀中,深情而又凄苦的悲切说道:“于理不合又如何?自从浮生一相见,我便再也无法从你的身边走出,若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用一生去守候这与你的浮华一梦。”
“太子……得你如此厚爱,梦漪实为欣喜,但梦漪已残,身躯已损,而心也已备受凄苦,只要那害我之人依旧尚存,我便一日晃晃而不可终日,又岂敢奢求其他?”绮梦的脸上一丝苦泪直流而下,而李鸿却眼露万分疼惜之情,轻轻的为她拂去了半边泪水。
他,轻轻的吻了吻绮梦的泪眼,将她的头溶于胸中,发誓着说道:“只要我李鸿尚在一日,我便会将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
梦漪,即使这条路将是死亡,我也不悔……
绮梦淡淡的笑了,她踮起了脚,亲吻了一下李鸿的额头……
仅是这一吻,却天地变色,风云再起,血洗江河魂不怕,只恨红尘短……
(二)
(点篇诗)
云隐风匿暗波涌,角斗麒鹿剑锋藏。
原是同为皇根生,至死方休江山震。
(正文)
开元十五年,春,皇家马球场。
绮梦带着秦姑姑等人随着圣驾以及各个皇子嫔妃们一起来到了这一年一度的皇家马球场上。这同行的队伍可谓浩浩荡荡,气势恢宏,有着上千人之多。而这人数再多,人海再茫,太子李鸿的双眼却始终如一的紧盯着绮梦,不曾离开半步,这看的绮梦是瞬间低下了头去,躲避起了李鸿的目光。
只见这玄宗挥了挥手,这各皇子嫔妃,宫女宦官便纷纷围着场子坐了下来,而被选中竞技的太子李瑛,皇子李瑁等人便纷纷走进了换衣室,欲换得球衣一番较量。
片刻过后,他们尽数整装待发,英姿煞爽,踏上马匹立于战场。而这马球对战,分为两队,一队为以太子李鸿,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为首的“乾”队,而另一对则以寿王李瑁为首的“坤”队。而这两队实力相当,双目对视,斗志燃燃,宛如熊虎之势。
只听一声令下,红旗一挥,李鸿便领先一步甩着鞠仗将球夺走,而李瑁也不甘落后,奋勇追上,几番纠缠,奋力争夺。然而李鸿振臂一挥,猛力一击,瞬间便将一球击入门中。李鸿得意一望,左手一举,似乎昭示着这局的胜利已在他的囊中,然而寿王又岂甘示弱?这球刚回球场,寿王便一举抢回,飞奔着骏马朝着球门之处一挥而去,赢回一局。这几番争锋相对之后,他们竟然不分上下,分数相近,然而柳贵人迷眼一望,李鸿深情一视,刹那之间,他便全身充满了力量与动力,拉着马绳朝着李瑁的方向飞奔而去……
后座深处,红蝶调试着琴弦,玉指轻轻奏起,微微唱道:
飞尘笑,红尘扰,一世纷争,可知哀始?
玉女谋,君子命,腥血已来,赤天蔽日。
只弹一曲引殇,只苦一世悲凉,只凄华尘一梦,只恨这一世浮尘……
只见李瑁只是朝着太子的马匹轻轻一击,太子便人仰马翻重摔地上,抚着膝盖血流不止,而玄宗见此情此景虽是极度偏爱李瑁竟也发怒朝着他斥责了一顿欲示意刑法,而惠妃跪地为儿求情,玄宗见此情景却只是深叹了一声撒手而去,留下惠妃母子跪于地上,静思己过……
而太子见此情此时的嘴角尽然浮现了一丝邪恶而又得意的微笑,他的思绪回到了那换衣室间,李瑁的鞠仗早就被他命令随侍的太监给换了去,掉了包。这一局,从一开始,他的目光便不在球场,而只在李瑁……
绮梦会心一笑,醉看那颤微的残手,轻声念道:“武惠妃,你也会有今日?”
而惠妃此时却眉头一邹,齿间一咬,心中盘算着,此次的耻辱定要讨回,而欠她这笔债的又将会是何人?
这深院红墙,望的到的是宫宇,摸得到的尽头,谋不尽的是计策,数不尽的是白头……
(三)
(点篇诗)
点石骇浪惊,豺狼相恶眼。
飓风百里吞,天地血红变。
(正文)
开元十五年,初夏,半夜,掖庭宫凉亭
初夏刚现,乍暖还凉,夜还略带秋尾之意,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带着精致鬼神面具的男子坐于凉亭石凳之中,巧手摆弄起了棋局。
只见他手拿棋子,嘴角尽露一丝阴险之笑,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后自语道:“这第一步是借梅妃之弟之手使商家灭门,商绮梦入宫。”他微微一笑,得意的将一颗棋子摆于了棋盘之上。
“而这第二步是她的得宠,这料谁也未曾想到,这郭公公竟是我的人,她的得宠从一开始便在我的计划之中。”他随之又拿出了一颗棋子。
“而这第三步便是明兰之死,你们皆以为她是死在武惠妃手中,却不知那日真正将她推入湖中的却是我,然而这一步一走,如今连秦姑姑竟也为我所用,甚妙,甚妙啊!”说着那黑衣之人将棋子一把撒于棋盘之上,哈哈大笑起来。
而此时只见幽黑深处,一阵急走的脚步声,一位简衣素裹的女子站于那神秘男子之后,焦急的说道:“弑尹,按你的计策我果真报的了仇吗?”
弑尹“哈哈”一笑,提起桌上茶壶给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水,慢慢饮下,说道:“秦姑姑,你只需按照我的计策,我的吩咐行事,我保你即能为你女儿报仇杀了惠妃,毁了那柳贵人,又可顺带荣华一生,何乐而不为?况且……你可别忘了,之前你多次偷运赏赐拿到宫外变卖,这又是何人帮你?想必其中利害,你是早已明了吧?”
秦姑姑听后指甲一掐自己玉肉咬了咬嘴唇,又问道:“好,我信你,那我接下里应该怎么做?”
只见弑尹拿起茶杯仔细端详起来杯中映月,阴邪一笑道:“你如今什么也不用做,这局,已经开了,至于这如何厮杀便是他们的事了,你只需坐山看虎斗,品茶看戏就行了。”
“好,我明白了。”秦姑姑答道。随即她又定睛望去,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叫做弑尹的神秘男子,心中充满了万分疑惑:此人究竟是何人?他又为何要搅乱这一池清水,激起这惊天之骇?
然而不管他在计划着什么,他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捆绑在了一起,无从选择了……
月,虽皎洁如洗,却也朦胧残缺……
翌日,长生殿
“娘娘,这上次马球场上的事,不出您的意料,果真是那太子所为。”只见碧玉轻步走到武惠妃跟在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道。
“好啊,李鸿,我看你是太子的宝座坐的太过了安稳些,竟敢欺到我武惠妃头上来了!若我此气不出,怕是你着实不知,我武惠妃岂是能惹的!碧玉,你帮我传话给我那些朝中亲信,让他们暗中调查*羽的罪证,一有发现立即禀报给皇上,还有,将晓玉派去太子府监视其行踪。”惠妃一拍茶几,眼中怒火中烧,对着碧玉那是各种嘱咐,而碧玉待惠妃一交待完,便揣着娘娘的旨意朝着宫外奔走而去……
然而,却不知,此时的东宫,早已谋划好了一场倒武的浪潮……
而这豺狼之争,终逃不了弑尹的棋局之困……
命,从一开始,便已被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