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真的没有!”夫人极力否认,但萧寒看都不看夫人,一脚一脚的揣着趴在地上紧紧抱着他的腿的夫人。
“哇!”的一声,夫人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吓得萧寒赶紧停下自己的正要踹到她身上的脚。
“若兰?你这是怎么了?”萧寒蹲下扶住夫人,他虽然一脚脚的踹着夫人,但根本就没有用力,他怎么舍得用力呢?
三十年了,每月的初六,她都要去庵里祈福,斋戒一天。萧寒知道她心里惦念着那个被他一刀斩杀的歼夫——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将军,我和表哥是清白的!三十年了,我一直向找机会解释,可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岐儿真的是你的孩子啊!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有一天晚上你喝醉酒来我屋子!岐儿就是那一晚上有的,他真的是你的儿子!我身子不好,岐儿早产了一个月,但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他的左脚也是六指,和你一模一样的!”夫人说完这段话,突然又大口的吐了一口血。
萧寒这才看见夫人胸前的一把刀,深深的没入她的身子,只留下一段刀柄在上面,背后能隐约看见刀尖。
“谁?谁?谁刺的夫人?”萧寒大喊着,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凶手。
“将军,不是谁!是我自己!你不相信我,我只能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三十年前,我就应该随表哥一起死的!”夫人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若兰,你别说了,我给你找大夫!”萧寒早已惊慌失措,捂着她嘴角的鲜血。
夫人摇摇头,继续说:“三十年前,我就该死了!苟活了三十年,我也知足了!”
“若兰,别说傻话!你不能死,不能死!”萧寒嘴里呢喃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夫人拉住萧寒沾满鲜血的手,努力的说:“你听我说,表哥当年是受母亲之托过来看望我,不想却死在将军府中。姨母生生被气得吐血,之后一命呜呼了!将军,我仰慕了你一辈子,不顾父母的反对,嫁进将军府做妾,生生将我母亲气得卧床不起!父亲作为西齐德高望重学士,有我这样的女儿,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最终也郁郁而终。将军,我不顾一切的爱你,得到了什么?我在将军府做了三十年奴婢,我连一个丫鬟都不如!我却还幻想着你能回心转意!”夫人轻笑一声,嘴角又溢出鲜血。
“若兰,别说了!是我听信别人的挑拨,冤枉你了!”萧寒早已泣不成声,抱着夫人,紧紧不放。
萧靳岐发疯了一样,脚下一用力,飞身而起,借助周围人的肩膀,几个起落就落到了夫人跟前。
“娘亲,娘亲,你这是怎么了?”萧靳岐一下将萧寒推开,将夫人抱在怀里。
“岐儿,是娘亲无能,让你受苦了!”夫人抬起手摸摸萧靳岐的脸庞,满眼都是眷恋和不舍。
萧寒又凑过来,双眼看着夫人渐渐苍白的脸,眼中的痛苦显而易见,嘴里喊着:“若兰,若兰,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早就不怨你了,可每次想走近你,你那冷冷的神色,让我不由得敬而远之。你每月都到庵里祈福,我嫉妒,嫉妒你表哥,即便是死了,依旧让你惦记着。”
夫人轻笑,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无奈:“将军,我月月祈福,不是为了表哥!而是为了你啊!你妄杀了多少人?这些不安的灵魂能放过你吗?我月月祈福,是希望这些被你妄杀的人,能早日得到超度,不来寻你的麻烦!将军能一世安乐啊!”夫人说完,萧寒脸色大变,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夫人继续说,“因为我一人,害得亲人个个提早离世,我又怎能安心度日?祈福不过是贪求日子平安而已!”夫人的眼里划过一丝悔恨,继而恢复了平静。
“若兰,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误会你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折磨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是我太偏执了!当年硬要娶你,却让你一人承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和折磨,我真是该死啊!”萧寒听完夫人的话,早已泪流满面,他轻轻的将夫人从萧靳岐怀里接过来,紧紧的搂在怀里,“若兰,若兰,不怕啊!寒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阴间的路太黑了,寒哥哥不放心你一个人走,你最怕黑了!等着啊,寒哥哥马上过来陪你!”
“寒哥哥!”夫人靠在萧寒怀里,听着萧寒嘴里的呢喃,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力的靠在萧寒怀里。
“娘亲,娘亲!”萧靳岐早已泪流满面,抓住夫人的手,大喊着,远处陷入重围的耶律恒远远的看着,心中也不胜悲伤,手中的长剑舞得更快了。
“若兰,等着寒哥哥啊!”萧寒嘴里呢喃着将夫人抱起,紧紧的搂在怀里,双手握住她胸前的刀柄,猛的一用力,大刀穿透夫人的身体,插进了萧寒的胸,一把大刀将两人串了起来。
萧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旁的护卫惊呼一声,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围上来。
“将军!”一旁守着的护卫,大声喊了起来,扶住萧寒,士兵们围上来将萧寒一家三口围在中央。
萧靳岐正趴在夫人身上大哭,根本没有注意萧寒,抬起头一看,泪眼朦胧对上萧寒渐渐无神的眼睛。
“父亲!父亲!”萧靳岐扶住萧寒,终于叫了一声父亲。
“好儿子!”萧寒抬头看着儿子,对萧靳岐说,“父亲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大哥。我走之后,你马上给你哥哥带信,让他随你去犬戎!西齐皇帝已经对萧家动了杀心,我在的时候,他顾忌为父在军中的威望,不敢动手,一旦我死了,你哥哥就危在旦夕!你哥哥勇猛有余,才智不足,以后萧家就靠你照应了!”萧寒拉住萧靳岐的手,将腰间的一块玉佩交给萧靳岐,喘着粗气,艰难的继续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玉佩,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萧靳岐附耳过去,萧寒在萧靳岐耳边轻声嘀咕,萧靳岐听完惊讶的看着萧寒,萧寒却看着他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扭头凝视旁边躺着的夫人,伸手拉住夫人的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母亲!”萧靳岐愣在那里,握着手中的玉佩,呆呆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母,泪水无声的流着。
萧寒突然自尽,所有的士兵都放下了兵器,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打还是退回去。耶律恒带着剩下的几个人,趁机聚集到了萧靳岐身边。
“阿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带着伯父和伯母的遗体赶紧走吧?”耶律恒看着坐在地上,呆呆看着父母遗体的萧靳岐,拍拍他的肩膀,提醒着他说。
萧靳岐点点头,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萧靳岐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将父母的遗体盖住,然后抬上马车,准备离开。
“公子,我们是萧家军,誓死护卫萧家,我们护着你们出去!”萧靳岐周围有上百护卫围上来,一个军士上前说。
“兄弟们,你们都是西齐人,但此次萧家可能要遭遇灭门之祸,跟着我就意味着是反叛朝廷,这可是大罪,要诛九族的!”萧靳岐一双凤眼红红的,看着战士们一张张年轻的脸,这些士兵世世代代跟着萧家的主公,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如今萧家大难临头,怎么能让他们的家人也受到牵连呢?
“公子,我一个人吃饱,全家饱!我跟着你走!”一个军士站出来说。
“我也跟着走!”
“我也跟着走!”
……
一些人站了出来,一些人脸上在犹豫。
“兄弟们,没地儿去的,可以跟着我,有我萧靳岐吃的,就不会让你们挨饿!实在有困难的,从今天起要隐姓埋名,同家人低调度日!等有一天,我萧靳岐打回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的出头之日!”萧靳岐站在一块高地上,大声朝着军士们喊。
“好!”山谷中的喊声震天动地。
“走吧!”耶律恒站在萧靳岐身后,轻声的说。
“走!”萧靳岐看着一直在身后护着自己的耶律恒,感激的点点头。
两人翻身上马,后面是拉着萧寒夫妇尸体的马车,萧靳岐朝着马车看了看,扭头松开缰绳,驱马前行,后面一部分士兵跟了上来,另一些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萧靳岐一行走出山口,才脱下身上的军服,互相告别,分散开来,隐入山林之中。
耶律恒一行刚走出山口,迎面就看见二皇子带着禁军,正在那里等候,看见萧靳岐和耶律恒带着人出来,愣了一下,然后大手一挥,上千禁军立刻围了上来。
“哈哈哈,萧靳岐,多年不见,还认识我吗?”二皇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银色盔甲,挡在路中间。
“齐风,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啊!”萧靳岐驱马上前几步,将耶律恒隐在身后。
“大胆!居然敢直呼我的名讳?”二皇子用马鞭指着萧靳岐,气得脸都涨红了。
“不过是一个宵小之辈,想我乃是犬戎堂堂一国丞相,呼你名讳也是看得起你!”萧靳岐慢悠悠的说,根本就不将二皇子放在眼里。
“好你个萧靳岐,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上,我让你回不去犬戎,看你还怎么当丞相?”二皇子说完,大手一挥,禁军的骑兵就直直的冲着萧靳岐等人冲过来。
“护好马车!”萧靳岐扭头对着萧家军的统领说,然后长剑出鞘,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阿岐,小心!”耶律恒跟在萧靳岐身后,他知道萧靳岐武功好,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萧靳岐上马杀敌,不由得紧张起来,暗暗为萧靳岐捏了一把汗。
萧靳岐正心中憋闷,找不到出气的地方,二皇子突然出现在这里,算他不走运,萧靳岐今天可是要大开杀戒了!
只见萧靳岐的舞动长剑,迎面而来的禁军一个个从马上滚落下去,被惊慌失措的马匹践踏,哀嚎声一片。
“公子,好功夫!”后面的萧家军看着主将的勇猛,纷纷叫好,迅速冲了上来,跟在萧靳岐身后,奋力砍杀。
山口处顿时陷入混战之中,但毕竟敌我人数悬殊太大,萧靳岐等人渐渐感觉到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阿岐,赶紧想办法,一直这样打下去,我们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耶律恒和萧靳岐背靠着背,一边打一边商量着,他们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远处的村民拿着棍子和锄头都冲了出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恩!”萧靳岐已经杀红了眼,全身溅满了血,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儒雅风度,“阿恒,你带着人从左翼冲出去,我断后!”
“不行,冲不出去了!到处都是人,我们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了!”耶律恒摇摇头,否定了萧靳岐的想法。
“那怎么办?”萧靳岐毕竟是文官,虽然武艺超群,但毕竟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对战场的形势判断不准确。
“看,后面那里还有个缺口,我们退回山口,进树林!”耶律恒四下看了看,他们一行人加上萧靳岐父亲留下来的亲兵,不过二百余人,那里能打得过二皇子带领的上千禁军精锐骑兵啊!“好!”萧靳岐长剑虚晃一下,突然掉转马头,向山口奔去。
“别让他们跑了!”二皇子一看萧靳岐要跑,长剑一指,大声的喊道。
禁军立刻追了上来,反应速度很快,不愧是禁军的精锐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