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耶律恒上前喊了一声,太妃睁开眼睛,冲着耶律恒点点头。
“太医,太医!”耶律恒冲着身后大声喊。
“阿恒,照顾好灵儿!”太妃轻轻的蠕动嘴唇,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她是你表妹!”
“太妃,别说了!你会没事的啊!”耶律恒一把将太医拉过来。
太医战战兢兢的给太妃诊脉,然后走到一边,耶律恒和慕容静早已跟了过来。
“大汗,阏氏!太妃是大喜大悲,导致心脉受损,神仙也难救啊!准备后事吧!”太医摇摇头。
耶律恒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襟,红着眼说:“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才疏学浅,还说什么神仙难救?”
“阿恒,你冷静一点!”慕容静拉住耶律恒的手,低喝一声,“你的太妃还躺在那里呢!你快过去看看吧!”
“阿恒!”太妃微弱的声音传过来,耶律恒这才放开太医,一下跪到了太妃跟前,握住太妃冰凉的手。
“阿恒,你附耳过来!我还有话要交代!”太妃硬撑着对耶律恒说。
耶律恒将耳朵靠到太妃嘴边,听着太妃在自己耳边小声低语,耶律恒的脸上突然大惊失色,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妃。
太妃对着他点点头,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她似乎终于将自己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了,疲惫的闭上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灵儿的手,另一只握着纪云的手。
突然,太妃的两手都松了下来,无力的垂在了身体两旁。
“乌兰!”
“太妃!”
众人齐呼,院子的宫人纷纷下跪!太妃就那样躺在纪云的怀里,安静的离开了人世,看着就如一个熟睡的婴儿。
她的一生都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中,谁能料想到如今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独立的人生,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和一个乖巧的女儿。世事难料,生活总在跟人开玩笑,刚刚团聚的一家人,突然又永远的被分开了。
耶律恒失声趴在太妃身上大哭,自从他的娘亲去世之后,如果没有太妃的庇护,他们兄妹二人早已下黄泉和他们的娘亲团聚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太妃的性格温柔,他的娘亲性子清冷,比起娘亲在世的时候,太妃给予他的温暖似乎更多一点!太妃是母妃,更是姨母,更是娘亲!
“乌兰!乌兰!”纪云大声喊着,伤心欲绝。
灵儿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渐渐冰冷的太妃,熟悉的容颜,近在眼前,如今却阴阳两隔,她甚至连一声娘亲都没有喊过,她就永远离开了人世。是悲是喜?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只是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妃,抬手轻轻的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乌兰,乌兰!云哥哥带你走,带你回家啊!”纪云突然将太妃拦腰抱起,轻声的对太妃说,似乎怕吓着太妃。
耶律恒有些恍惚,看着纪云突然将太妃抱起来,抬起满脸的泪水,有些疑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
“前辈,你这是要做什么?”跪在地上的慕容静看到纪云抱起太妃,心生疑虑,赶忙起身问。
“闪开,别挡路!”纪云的眼睛盯着怀里的太妃,连眼都没有抬,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大袖一挥,慕容静立刻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她直直的向后飞出去。
“静儿!小心!”耶律恒一声惊呼,脚下已经动了,一个纵跃,伸手将慕容静拉到怀里,慕容静以为自己要被扔出去了,不想却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她惊魂不定的看着耶律恒,那熟悉的双眼中满是关切。
“前辈!”耶律恒脸露怒色,将慕容静扶好,就要上前阻拦。
“阿恒!”慕容静一把拉住了耶律恒,朝着他摇摇头。
耶律恒看看慕容静,又看看抱着太妃缓缓走出院子的纪云,他也拿不定主意。
“阿恒,让前辈带着太妃走吧!他们苦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如今却又阴阳两隔了!人已经死了,就随他去吧!”慕容静看着纪云孤独的背影,悠悠的说。
耶律恒点点头,脱下自己的衣袍,走上前去,将衣袍盖在了太妃身上。
“前辈,这样出去太招摇了,我让人带你们出宫!”慕容静上前,盯着纪云恍惚的眼神说。
“那就麻烦你们了!”纪云的神思虽然有些恍惚,但思维一切正常。
“爹爹,等等我!”灵儿突然跑过来,跟在纪云身后。
“好孩子,跟爹爹一起走吧!我们去将你娘亲安葬了,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纪云看着灵儿那双眼睛,沉重的说。
“恩!”灵儿点点头,跟在纪云身后。
慕容静就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了,一行人向福寿园走去。
林管事早已被人喊来,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进福寿宫,林管事早已派人将不相干的人员全部支出去了,福寿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太妃样的鸟儿在走廊里“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呼唤着主人。
一行人走到一座假山跟前,慕容静停下了脚步。
“前辈,我们就送你走到这里,太妃的身后事就拜托你了!”慕容静对着纪云说。
纪云没有说话,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太妃,他点点头。
耶律恒又将自己的衣袍仔细给太妃蒙好,,将自己身上的一个玉佩解下来,塞进太妃怀里,眼睛依旧红红的,轻声说:“太妃,你一路走好!恒儿的玉佩陪着你,你放心去吧!”
林管事走在前面,纪云抱着太妃走在后面,灵儿跟在纪云后面。
“静姐姐,告诉翰哥哥,我走了!”灵儿的眼睛红红的,恋恋不舍的看着慕容静。
慕容静点点头,朝着灵儿挥挥手。
林管事走在前面,突然一闪身,三人都消失了。
耶律恒和慕容静在那里站了很久,知道林管事返回来,他们还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回吧!”耶律恒长叹一声,两人相互看看,耶律恒不由得拉起了慕容静的手,一世荣华又如何?哪里抵得过一生相守?
“回吧!”慕容静长叹一声,耶律恒点点头,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向明月宫走去,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几天之后,可汗宫对外宣告:太妃因为恶疾,暴病而亡,为防止传染,已经将尸体火化。
太妃的葬礼是由礼部着手办理的,规格等同太后。太妃的衣冠冢被送进了犬戎族的皇陵,陪伴在先可汗和阏氏旁边。
纪云带着灵儿走后再无一点消息,慕容翰着急的四处打听,但依旧音信全无,父女两个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日,慕容翰出去打探消息后,也一去不复返,慕容静多方打探也没有一点消息,只好作罢。
一个月之后,慕容翰传回消息,在外一切安好,让慕容静不要担心,却没有说他在哪里。
慕容静得到慕容翰的消息之后,心终于放下了,这个弟弟在是她唯一的亲人,只要他平无事,她的心就能安稳了。
耶律恒已经渐渐从太妃去世的伤痛中缓过来了,中原的战事日益紧张,他的事情很多,一忙起来很多事情都可以忘却。
“萧靳岐,萧靳岐,大事不好了!”耶律恒拿着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走进萧靳岐的办公的偏殿里。
萧靳岐正埋在一堆文扎中,抬头看见脚步匆忙的耶律恒,他放下手中的文扎,站起来,隔着桌子,接过耶律恒的手中的信笺,打开一看,脸色大变,一下子就坐到椅子上,眼睛呆呆的发愣。
“全军覆没,我们的人一个也没有退出来!看来,你父亲早有准备!”耶律恒拍拍萧靳岐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萧靳岐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一本正经的跟耶律恒说。
“我陪你一起去吧!”耶律恒这次没有拦着萧靳岐,太妃的事情让他看明白很多事情,他深刻的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他不想萧靳岐以后留下遗憾。
“我一个人去吧!你是大汗,怎么能走得开呢?”萧靳岐感激的看了看耶律恒,摇摇头,不同意耶律恒的想法。
“我同你一起去!”慕容静的声音传进来,带着几分清越。
“静儿,你这不是胡闹吗?”耶律恒看着一身白色长袍的慕容静,衬托得她的小脸更加娇俏,人也显得干净利落。
“路上有个女人照应,才不会引人怀疑!”慕容静振振有词的说。
“恩,带上孩子更真实!”耶律恒没好气的冲着慕容静说。
“哈哈,果然啊!知我者,阿恒也!我正有此意,带着煜儿出去游历游历,让他长长见识!”慕容静笑着说,惊喜的看着耶律恒,真的想不到耶律恒居然和她心有灵犀!
“你胡闹!”耶律恒黑着脸,瞪着慕容静。
慕容静看了一眼耶律恒,根本无视他的警告,低头问萧靳岐说:“你母亲是不是经常去一家尼姑庵上香?”
“是啊!”萧靳岐惊异的看着慕容静。
“呵呵呵,我可是不打无准备的仗的!”慕容静得意的说,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你去,我也去!”耶律恒听着慕容静和萧靳岐的对话,知道这个小女人根本拦不住,只能紧紧的跟上她的步伐了。
“你不能去!”萧靳岐和慕容静异口同声的说。
“我要是不能去,你们谁也别想去!”耶律恒撂下这句话转身出去了。
慕容静看了萧靳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她赶紧跟出去,高喊着:“阿恒,阿恒……”
一个月后,西齐都城齐城的一家酒楼上,楼上的一个雅间里,一家三口正在用餐。
“娘亲,娘亲,吃这个,这个真好吃!”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不时的给旁边一位夫人夹菜,他狼吞虎咽的吃着,似乎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夫人一脸笑容,边吃边对小男孩说。
“唔,唔!”小男孩点点头,却没有停下筷子,不断的往嘴里塞东西,憋得嘴里满满的。
旁边的男人只稍微动了一下筷子,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阿恒,吃点东西吧!事情要慢慢办的,不能着急的!”慕容静拍拍他的手,安慰的说。
这一家三口就是从犬戎南下的耶律恒、慕容静和煜儿三个人,旁边站着一身下人打扮的萧靳岐。
“阿岐,你也坐下了来一起吃吧!”慕容静这个当家主母一路上当得可是有模有样,对下人准确点说是对萧靳岐,嘘寒问暖,关爱有加,看得耶律恒恨不得将萧靳岐立刻赶回犬戎去。
耶律恒为了跟着来,将耶律峰从边境调回去,负责监国,扎不苏和呼延平辅佐。他和慕容静带着煜儿,同萧靳岐一起乔装打扮,扮成从北方回家省亲的富贵人家,穿过北漠国,进入到西齐境内,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北漠和西齐正联兵攻打东煌,战斗已经持续了几个月,慕容连锐在苦苦的支撑着,他几次向犬戎求救,但耶律恒迟迟没有出兵,三国目前处于胶着状态,看谁坚持得更久。
战火虽然在东煌境内,但沿途北漠的一些乡村却十室九空,土地荒芜,一片凋敝,慕容静看着心酸不已,这就是慕容连城统治下的北漠?昔日印象中富强的北漠,在连绵的战火之中早已灰飞烟灭了!
“夫人,我不饿,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到那边吃!”萧靳岐谨守着下人的本分,这里已经是西齐,处处都要小心,不可麻痹大意。
“你去那边吃吧!”耶律恒趁机会将萧靳岐支开,他们一家三口难得有在一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