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静再次踏上宫墙的时候,萧靳岐早已收拾妥当,正站在宫墙上,指挥着护卫们严阵以待。
“哎呀呀,大阏氏,你去哪里了?呼延吉达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不叫慕容静了?”
“哎呀呀,你还记仇啊?我不是被这些蠢人气得丧失理智了吗?现在什么时候,居然来逼宫?真是猪脑子!”
“脑子都那么好使,不都能当丞相了!”
慕容静没好气的冲着萧靳岐,看着他穿着耶律恒的衣服,有些宽大,袖子挽起一些,走路的时候还不时用手提溜一下衣袍,特别滑稽。
“人越聚越多了,怎么办?”萧靳岐皱着眉头说,他来回走动的时候尽量不靠近宫墙外边,估计是怕再次被鸡蛋砸!
“跑啊!你不是说让我带着孩子跟上你跑!”慕容静白了他一眼,望着宫门前越来越多的人,心里也不禁发愁。
“你别说气话了!跑哪里去呢?我的小桃子马上就要生了,现在怎么能跑呢?”萧靳岐理了理还有些湿的头发,冲着慕容静瞪眼睛,“别没完没了啊!”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不是丞相吗?”慕容静压抑的火都冲着萧靳岐撒出来了。
“我是丞相,你还是犬戎的阏氏呢?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萧靳岐一点也不示弱。
两人在这里唇枪舌剑,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让,看得旁边的副统领目瞪口呆,想要劝劝,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干瞪眼,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有本事,你下去劝说啊!”
“你怎么不下去?安抚民心不是你丞相的本职吗?”
“你去,我也去!”
“我当然要去了,你去不去?”
“我去!”
“好,一起去,不去是小狗!”
慕容静指着萧靳岐的鼻子,刚才还拉着一副黑脸,现在早已笑得灿烂如花!
“哎呦,我的妈呀!我又被你饶进去了!”萧靳岐朝着自己的嘴巴就是一巴掌,“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耶律恒在的时候算计我,如今你又算计我!”
“有难同当嘛!难道你忍心我一个小女子,一个人面对这一群愤怒的暴徒吗?”慕容静整整衣衫,提起裙子,优雅的走下台阶。
“哎呀呀,你还是小女子?真是头一回听说,你可是抵得上几万大军啊!”萧靳岐突然想起什么,朝着偏殿跑去,“等等啊!我去拿一件东西!”
副统领跟在慕容静身后,忐忑不安的问:“阏氏,您和丞相真的要出去劝说这些百姓?”
“嗯,准备打开宫门吧!我们一出去,你就关上城门!”慕容静吩咐副统领,副统领不过是一个腼腆的大男孩,和慕容静讲话脸都会红。
“是,你和丞相出去之后,千万不要走出箭矢在地上射出的范围,我们会在城墙上加强警戒,一旦有危险,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快速的撤到城门里面!”副统领认真嘱咐慕容静,脸上已经恢复正常,整个人显得英气十足。
慕容静认真的听着,点点头,远远的看见萧靳岐跑回来了,手上居然拿了一把雨伞!
“你拿这个做什么?”
萧靳岐“啪”的一下,将伞打开,护在身前,还美滋滋的在原地转了一圈,说:“全方位防护,我得护住自己啊,万一又被鸡蛋呀烂菜呀什么的砸身上,那我还怎么能活啊!岂不毁了我玉树临风的光辉形象了?”
萧靳岐这件奇怪的武器,把旁边的护卫都逗笑了,但是被萧靳岐扫了一眼,都赶紧止住笑,一脸正经的站在宫门前。
“开门吧!”萧靳岐将雨伞打开挡在他和慕容静身前,对身后的副统领说。
“好的,丞相,你和阏氏可一定要小心。”副统领担心的看了一眼萧靳岐,似乎对萧靳岐不大放心。
“放心吧!萧丞相的武功可是出神入化,在这些百姓面前护住我,可以说是绰绰有余!”慕容静朝着副统领笑笑,笑靥如花,看的副统领一时心猿意马。
“过奖,过奖!”萧靳岐谦虚的说。
“开门!”副统领下令,巨大的宫门“咯吱吱”一声响,缓缓的开了一条缝隙,宫墙上的护卫们撑弓挽箭,一旦城下有异动,宫墙上就会万箭齐发。
城门前的百姓,听见宫门的响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忘记了喊口号,都注视着宫门那一条小缝。
“哎呀!死了,死了!慕容静,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帮我养活小桃和小桃子啊!”萧靳岐望了一眼慕容静,认真的说。
“走吧!要死也是一起死,你都死了,我还能活着吗?”慕容静白了他一眼,闪身从缝隙中走出宫门。
“哎呀,你别走啊!要走一起走!”萧靳岐撑着伞想要出去,但宫门开的有点小,撑着伞是出不去的。萧靳岐扭头望望副统领,副统领朝着他摇摇头,萧靳岐无奈的叹口气赶紧将伞合上,举着伞出去了。
萧靳岐一出宫门,又是一声“咯吱吱”的响声,宫门又关上了。
萧靳岐看见前面的慕容静娇小的背影,直直的站在宫门前,没有一丝的怯懦,他敛起脸上的戏谑之气,一把雨伞撑地,站到慕容静身边,警惕的望着前面如山的人海。
“这是谁呀?”
“这就是大阏氏?”
“是啊!”
“真漂亮!”
“旁边的男人是谁?”
“是萧丞相!”
“这就是萧丞相啊!”
“这俩人看着不像坏人啊!”
“哎呀!你笨啊!坏人会把坏人俩字写到脸上吗?”
“哦!对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一时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拿他们两人怎么办?
“犬戎的族人们,我就是你们的大阏氏慕容静!”慕容静站在箭矢围成防线后面,旁边是一大滩血迹,已经干涸了,尸体应该已经被家人拖走了,空气中依旧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她开口喊话,但是人太多,闹哄哄的根本听不见。
慕容静环视四周,没有找到高一点的东西,这时候宫门又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递出来一条大板凳。
慕容静一看,正合心意,萧靳岐将板凳放到箭矢防线后面一点,离人群最近,又在护卫军的安全范围之内。
萧靳岐扶着慕容静稳稳的站到板凳上,慕容静凤眼圆瞪,扫视全场,人群也许被慕容静的强大气势压住了,渐渐安静下来了。
“犬戎的族人们,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荡妇,你们尊敬的大汗明媒正娶的大阏氏慕容静。”慕容静轻启朱唇,圆润的嗓音传遍全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高贵端庄,似一尊女神不容人亵渎。
“我们的大汗可有消息?”人群中有人大喊。
“有消息!你们是想听真消息?还是假消息?”慕容静问。
“当然是真的!”
“那你们相信我说的话吗?”
众人互相看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坏女人,她的话能信吗?
“如果相信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众位族人,如果不相信,我多说无益!你们要杀要剐,我们两人悉听尊便!”慕容静坦然的对大伙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萧靳岐守在板凳旁边,一听这话,身上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办?”
“相不相信?”
众人又是一番议论。
“先听听,再说!”
“对,先听听!”
众人本就是临时聚集在一起,原来领头的耶律谷和耶律山看见慕容静和萧靳岐出来,早已经躲得无影无踪。耶律谷留下来的人,也不过是跟着瞎起哄,自己都没有什么主见,这才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就被慕容静带着走了。
“相信,你说吧!”人群中终于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边的慕容静和萧靳岐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人群能听她说话,一切就有缓和的机会,怕就怕一句话也不让讲,一开口就是乱哄哄一片,那就是真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用!
“好,大汗现在生死不明!扎不苏将军正在边境全力搜救。”慕容静话音刚落,萧靳岐就拉了拉慕容静的裙角,慕容静抬脚踢了他一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一脸悲戚。
“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人大喊。
慕容静缓缓的摇摇头,眼里的泪花已经在打转。
“犬戎的族人们,我一个女人,丈夫在外生死不明,孤儿寡母的,多亏族人们鼎力相助,才能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苦苦的撑着这犬戎帝国。封锁消息,也是害怕有歹人乘机兴风作浪。族人们,万一消息传出去,混庚和北漠练过联手,那我们犬戎可就要血流成河了。国师今天上午刚来宫中,他老人家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已经将大汉留下的骨血公子煜,收归他门下。”慕容静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的泪珠一滴滴滑落。美人垂泪啊,让不少人心里唏嘘不已。
国师的事情一抖搂出来,顿时引起人群的一阵骚乱。
“哇!国师可是多年没有收过徒弟了!”
“是啊!公子煜一定是天资聪颖!”
“这就好了,国师都来过了,我们还操什么心啊?他老人家说没事,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
萧靳岐听着人们的议论,看着慕容静这变脸跟变天似的,真是佩服死这个女人了!
“族人们,大汗被混庚歼人所害,这个仇我们要不要报?”慕容静义愤填膺的问。
“要!”众人大声回应。
“北漠妄图侵占我犬戎疆土,我们要怎么办?”
“打回去!”喊声震天。
“族人们,国仇家恨,慕容静谨记在心!你们放心吧!不论大汗能不能回来,犬戎的大汗永远都姓耶律,犬戎还是我们犬戎各族人的!永远都不会变!”慕容静振臂高呼,神情激动。
“好!”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回去吧!各位族人!犬戎需要你们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个安定繁荣的戎城才是我们普通百姓的福气!是不是?”慕容静又是一声高呼。
“是!”众人又是一声回应。
“回去喽,回去喽!”众人望着站在那里满含热泪的慕容静,娇小的身影坚强的站在宫门前,显得那样娇弱可怜,弱不禁风。
“多好的阏氏啊!”
“是啊,大汗生死不明,还得一个人扛这么多事呢!”
“她一个女人,要抗住这么多的事情,可真是不简单啊!”
“看她多瘦啊?一定不敢倒下,我们普通百姓就需要这样为我们考虑的好阏氏!”
“说的多好,安定的戎城不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的福气吗?”
……
众人议论纷纷,慢慢的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