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姬已经被囚困了千年,魂念在不断的流逝,她等了半个月,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这才主动现身,以利相诱,让凌燃对她失去防备,然后趁机实现神魂寄体,借体重生。
原本她以为,凌燃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心境浮躁,急功近利,很容易就被挑拨,但是当她终于下定决心侵入凌燃神识之海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魂念冲击遭受到了顽强抵抗,凌燃的意念无比坚定,犹如一座巍峨高山,不可撼动。
“小子……别再苦苦挣扎了,放弃抵抗,将你这身躯借我一用,待我出去以后,必定踏平青云峰,将你那些仇人全都灭杀,了却你未尽之心愿。”鬼姬的声音在凌燃的意念深处响起,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带着强烈的震撼,在冲击着凌燃的意识。
凌燃此刻双腿盘踞,席地而坐,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神色异常平静,他同样用意念回应道:“前辈,报仇之事,不劳您费心,晚辈自然会去做,想要霸占我这具身体,可不是那么容易,您还是知难而退,以免魂念消散,彻底灰飞烟灭。”
由于凌燃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鬼姬的魂念侵入之时,他便在自己的意念深处设了一道防火墙,这道防火墙极难撼动,只要他保持神识清明,鬼姬便永远无法得逞,所以此时的凌燃,尽管头疼欲裂,心神震动,却并没有太过惊慌,反而显得比较从容。
魂念冲击,是一个非常玄妙的过程,鬼姬跟凌燃的意念交织在一起,两人都能感应到彼此的思维跟记忆,孰真孰假,如梦似幻,稍有不慎,便会彻底迷失。
凌燃正在固守本元,对抗冲击之时,脑海之中突然浮现了司徒璇的模样,刹那之间,好像又回到了望北城。
那个被凌燃废掉气海,打断双腿的顾远航此刻正翘脚坐在太师椅上,而司徒璇身负镣铐,匍匐在他的身前,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眼中噙着泪水,正小心翼翼的将一盏热茶送到顾远航的嘴边,手臂之上沉重的镣铐,让她显得格外吃力,双臂不停的颤抖,杯盖晃动,发出‘叮当’脆响,如同她浅浅的低泣。
“啪……”
顾远航一掌挥出,茶杯应声而裂,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司徒璇的身上,那种痛苦,那种屈辱,是如此的真实,让凌燃怒火喷涌,拳头紧握,气海之中的灵力也开始剧烈翻腾。
然而,突然画面一转,来到了地狱之门,紫菱正被一群拜月教魔修围困,蓝色薄纱被撕成了条状,耳边回荡着那些魔修淫荡而放肆的笑声,而紫菱正在拼命挣扎,可她只有一人,面对这么多魔修,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她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凄楚,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凌燃啊凌燃,你身为堂堂男儿身,自以为行事光明磊落,却连自己喜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你让她们为你受尽苦楚,而你又做了什么?呵呵……你早就已经把她们忘了,秦牧月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负心人!”鬼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回荡,带着无尽的不屑跟嘲讽。
“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凌燃的情绪彻底被牵动,猛地站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精火灵力化为两条咆哮的巨龙,呼啸而出,冲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很快便又被淹没,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很快席卷而来,然凌燃觉得自己很无奈,然后便有一股沉沉的睡意席卷而来,他好想就这样彻底的睡去,忘掉一切,放弃一切。
“你注定是个失败者,上天已经将你放弃,你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放弃吧!”鬼姬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一股诡异的蛊惑之力,如同催眠一般,想要彻底击溃凌燃的心里防线。
“砰……”
凌燃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然而,在这一刻,气海之中的那一缕神火却缓缓漂浮了起来,紫光摇曳,如同一只黑暗之中亮起的蜡烛,看似微弱,却能带来温暖跟光明。
神火,天地本源之力,可以焚尽世间的一切,有着神秘莫测的威能,在凌燃最危急的时刻,替他即将崩溃的意念带来了一丝光明。
“我是凌燃……我是凌燃……幻象……一切都是幻象……”
凌燃猛然惊醒,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浑身大汗淋漓,意念苏醒之后,脑海之中的杂乱画面全都消失不见,刚刚那种颓然的情绪,更是被他压制,意念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你居然利用我的记忆来影响我的心神,差点就着了你的道!”凌燃意念传音道,他固守本元,全力抗拒鬼姬的魂念冲击,却无法控制鬼姬侵入他的意识,刚刚脑海之中出现的画面,全都是鬼姬以自己的记忆为引导,将他内心深处的担忧全都演示出来,差点就让他陷入了崩溃状态。
司徒璇,凌燃的初恋,在他心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子,即便他们两人此生都不会走到一起,凌燃也不会把她忘记,更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紫菱,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凌燃的女子,凌燃无法将她从地狱之门带出来,心里始终存了一份愧疚和担忧。
而这些竟然全都成了鬼姬攻击凌燃意念的武器,对凌燃而言,确实有着极强的杀伤力,要不是神火出现,带来一线光明,只怕此刻他已经在不安跟愧疚之中彻底迷失了。
鬼姬本以为自己要大功告成,可没想到依旧没有击溃凌燃,她传音道:“难道这一切不是事实吗?她们都在为你受苦,而你却只顾着自己的生存,若你真心爱着那个女子,便放弃抵抗,本尊回到云霄界以后,定能打破地狱之门,还她一份自由。”
凌燃此刻已经恢复清明,自然不会再受鬼姬的影响,他回应道:“你本就是魂念之体,即便寄体重生,也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实力能达到灵仙境就不错了,而青云宗位列九大仙门之首,传承万年,凭你想要攻占青云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的确想要给她一份自由,但是我不会把这个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只有依靠自己,才会问心无愧。”
刚刚出现的幻象,的确影响了凌燃的心神,不过当他摆脱鬼姬的干扰之后,心中的愤怒、无助全都烟消云散。
在望北城,司徒家族实力不如顾家,绝不会任人欺凌,顾家即便会偏袒顾远航,但只要凌燃还活着,他们便不敢放任顾远航胡来,否则会跟顾家带来灭顶之灾,有顾天勤在青云宗,想必凌燃脱困的消息早已传回了望北城,所以司徒璇身负镣铐,被顾远航欺凌的那一幕,绝不会发生。
至于紫菱,在凌燃脱困之时,将她带离了拜月教的包围圈,即便她没能跟自己一起出来,也不会再落入拜月教的手中,拜月教图谋的是凌燃,并不是紫菱,失去了这个目标,他们应该会撤退。
当然,这一切只是推测,凌燃并不敢保证,心里始终有一份担忧,但是地狱之门的事情,还由不得他来控制,如果因为这份担忧,而愧疚自责,止步不前,没有任何的意义。
“小子,本尊真是看轻你了,不过你别以为有所防备,本尊便拿你没办法,今天便让你尝尝拜月教‘摄神御鬼大法’的厉害!”鬼姬只有一次机会,刚刚的冲击,已经耗费了不好魂力,如果这次寄体不能成功,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她决定做最后一搏。
“摄神御鬼,好大的口气,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邪术,想要灭掉我凌燃,痴心妄想!”凌燃毫不客气的回应道,再次盘腿而坐,收摄心神,跟鬼姬展开最后的较量。
很快,凌燃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一个身影,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干裂的皮肤仅仅附着在骨骼之上,毫无血色,眼珠昏暗无神,却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身后有无数道虚影接连闪动,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早就不该存于世间,还妄图逆天改命吗?”凌燃感应到魂念冲击已经停止,不敢怠慢,开始反冲击,想要影响鬼姬的心神。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鬼姬身后的无数道虚影逐渐凝聚,竟然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容,既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又有呱呱坠地的婴孩,他们并不是虚无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于云霄界的生命,只不过如今都只剩下微弱的魂念而已,这些魂念受到鬼姬咒语的引导,开始齐声吟唱,那似有若无的鬼哭之声再次回荡于凌燃的脑海之中。
这声音跟凌燃刚刚进入诡异空间之时听到的声音极为相似,不过那个时候他可以轻易将这些杂音隔绝在外,现在却无能为力,那声音就在他脑海之中盘旋,挥之不去。
鬼哭之声越来越强烈,每一个生命临死之前的挣扎和痛苦都在凌燃意念之中浮现,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他明显感觉到意念在被不断的削弱,甚至可以说是流逝,好像下一刻,他便要跟那万千道虚影融为一体,这种感觉非常的恐怖。
“不对……不对……鬼姬若是有如此强大的功法,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出手,她一定有所顾忌,直到这一刻才决定冒险一试。”凌燃强压心中的恐惧,冷静的分析道。
在这种环境下,面对如此诡异的神念攻击,凌燃还能保持镇定,这跟他在地狱之门的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当初他在鬼蝠窟,阮天逸引爆霹雳雷,将他埋在千米之深的地下,同样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方向,他坚持了下来,心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绝不放弃,把握任何机会,去求得生存。
而此刻,这种远超同辈的能力显露出了优势,他已经知道,神魂寄体之时,他跟鬼姬之间已经建立了联系,鬼姬能够感知他的思维跟记忆,那他同样能够感知鬼姬的思维跟记忆,只是他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状态,从未做过这样的尝试,而眼下鬼姬以邪术侵蚀他的意念,他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打乱鬼姬的意图。
凌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那些杂音尽量摒除,去感知鬼姬的思维,他毫无经验,只能跟着感觉走,不过神魂想通之后,并不是很难。
很快,他便听到了鬼姬口中念的咒语,其实鬼姬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凌燃却清晰的感知到了。
摄神御鬼大法,是拜月教密不外传的邪术,同时也是极为高深的功法,可以强行吸纳魂念之力,化为己用,弥补精神力量的消耗。
精神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对于武道修士而言,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精神力量一旦损耗,人就会觉得无比的疲累,即便气海之中有充足的灵力,也难以有效的调用,自然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这还只是凌燃的认知,其实精神力量,也就是意念之力,对于修士而言,有着更为深远的意义,感悟天道,掌控法则,都要依靠强大的意念之力。
而意念之力无法修炼,只能随着修为提升,境界突破而逐渐增强,对于灵仙境以下的修士,则只能通过睡眠来恢复,平日里打坐修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不会觉得精神力量损耗有多么严重,可一旦陷入被追杀,或者突破瓶颈的关键时刻,才知道意念之力的重要。
这一点,凌燃深有体会,他刚进入地狱之门时,遭受血蝠宫的追杀,灵力消耗可以通过灵丹来补充,但是精神力量的损耗,却难以弥补,疲累到极限,只得选择反击,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命悬一线。